的事体,也应该把他全家赶出村去。这番话大家听了,都说快意。当夜便把乌拉特、佛库伦和他们孩儿三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又把干木儿两老夫妻,和正库伦、诺因阿拉四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恩库伦原也有罪,只因他儿子印阿有报信的功,将功赎罪,又轻为她是已经出嫁的人,便依旧放她回丈夫家去。
  第二天,在村口山坳里搭了一个台,台上铺了许多麻秆柴草引火之物,远近村坊里的人,从早起便围在台下看热闹。直到正午时分,只见一簇人拿板门抬着乌拉特、佛库伦二人,那小孩子也绑在佛库伦怀里,一会儿推上了台。台上竖有两根木柱,他两人紧紧地绑在木柱上。看乌拉特时,依旧是笑吟吟的,脸不变色;只有佛库伦低垂粉颈,那眼泪如断线似的珍珠滴个不止;布库里雍顺在他母亲怀里,也哭得声厮力竭。台下许多人都围着,看着笑着骂着跳着,闹成一片。停了一会,佛库伦睁眼看时,见她爹爹、妈妈和哥哥、姊姊垂头丧气地在前面走着,后面一大群村民,各个肩上扛着刀枪,押着走出村去。只有恩库伦一个人哭哭啼啼跟在后面送着。走过台下的时候,她母亲抬起头来,唤了一声“我的孩儿 !”早被台下一班闲着的人连声喊打,推出山坳去了。佛库伦眼前一阵昏黑,便晕绝过去。隔了多时,一阵一阵浓烟冲进鼻管,惊醒来看时,那台下早已轰轰烈烈地烧着,一条一条火焰,像毒蛇舌头似的,直向她身上扑来,可怜吓得她浑身乱颤。乌拉特回过头来,只说得一句 :“我害了姑娘 !”
  这时,忽听得台下一声呐喊,接着山峡上潮水似地拥出一大群人来,各个执着刀枪,见人便砍,猛不可当。乌拉特认识 是自己村里的人,便大声喊道 :“快来救我 。”便跳上五七个大汉来,在火焰堆里,斩断绳索抢出人来。这时佛库伦两条腿已经软了,一步也动不得。乌拉特挟着她,从台后面纵下地,有一个人擎着大劈刀砍来,乌拉特一抬腿,踢在那人脉息上,一松手,唿啷啷一柄刀落在地上。乌拉特抢过刀来,舞动得飕飕地响,十多个人跟着他近不得他的身。乌拉特且战且退,直退到布尔胡里湖边,赶进松树林子,看看追兵远了,便扶起佛库伦来,拣一块山石坐下息力。看怀中孩子,早已呼呼入睡。
  佛库伦只说得一声“惭愧 !”乌拉特急向她摇手。原来林子外面又有十多个追兵,在四下里搜寻。正紧急的时候,忽然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给林子外面的追兵听得了,急抢进林子来。乌拉特拉着佛库伦沿湖逃去。那地方左是峭壁,右是深渊,佛库伦一颠一蹶,在林子里走时,那怀中的孩儿越是哭得响亮。看看后面的追兵越近了,乌拉特便站住脚,手里横着刀,等待厮打,他一边挥手,叫佛库伦快逃。佛库伦无可奈何,离了乌拉特,抱着孩儿向前走去。转过山峡,那孩子越哭得厉害。佛库伦深怕追兵从背面抄过来,这时一个女人,一个孩儿,性命难保。这地方正是骆蛇嘴下面,一股瀑布,疾如奔马,那浅滩上搁着一只独木舟。佛库伦见景生情,立刻有了主意,忙把孩儿抱在独木舟上,把船推下湖去。这地方正当急湍,船被一股急流冲着,便和箭似的,瞬息千里。佛库伦看看船去远了,听不见哭声了,便在湖边上跪下来,祷告佛爷保佑儿子。
  佛库伦正伤心的时候,忽然后面伸过两只手来,被拦腰抱住,她吓了一跳,急回头看时,原来是乌拉特。看他浑身血迹,气喘嘘嘘,不住地微笑。问时,原来那些追兵被他杀得半个不留。
  问起孩儿,佛库伦便说放在独木船里,沿湖水氽下去了。乌拉特到了这时,也不禁伤心起来。对着湖面出了一回神,两人便 手挽手地向山脚下树木深处走去,慢慢地不见两人的影儿了。
  山环水绕,柳暗花明。一股桃花春水,依着绿草堤岸,曲折流去。流到一个幽静所在,鸟鸣东西,树影婆娑,这水势便迟缓下来了。一个垂髫女郎,一手提着一个水桶,柢着头,慢慢地走到堤边,见了这烂漫春光,不觉勾起了她的一腔心事。
  她且不汲水,一蹲身坐在一株梨花树下,那树身倒挂在河边,一片一片花瓣儿落在水面上,和天上明星似的,动也不动。那一湾春水,越觉得十分明净。这女郎看了,便向天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花易谢,春光易逝。我百里长在这穷荒僻野的地方,眼前都是一班勇男蠢汉,哪里有一个是俊秀男儿!我如今年纪已是三十六岁了,女孩儿家最好的光阴都已过去,眼见得把我这如花美眷,埋没在这似水年华里罢了!我便是愿嫁,哪里有一个是配做我丈夫的?”这百里姑娘,在三姓地方也算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子,模样儿长得又好,心眼又聪明,三姓地方谁不愿意娶她去做媳妇?但是她却不把这班蠢男子放在眼里。
  她母亲早已故世,只有一个父亲,名叫博多里,自小视她为掌上明珠,每次劝她嫁丈夫,总吃他女儿抢白一顿,哭闹一场便罢了。看看他女儿年直蹉蛇到三十六岁上,做父亲的更急了。
  这一天,博多里又对他女儿提起婚姻的事,说西山上穆俄尔的大儿子顾顺,长得身体魁伟,牲口又多,田地也不少,意思要劝百里嫁给他。百里姑娘说穆俄尔顾顺是一个粗鲁的汉子,每打架的时候,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