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乃奉诏追擒宋帝,并没有受命去捉文天祥,却如何好违诏专行呢?”李恒道:“这倒不妨,自古道:“将出外,君命有所不受’。苟有益于国家,虽违诏可也。况且圣上命元帅出师时,原是委元帅得专决军事呀,哪里能够件件军事皆须奉了诏书然后才可行呢?”张弘范听了,点头称善,便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分头去吧!”当下商议定了,张弘范便下令三军将士明日五鼓齐集大校场听令,一面命扬州守臣把战舰备齐了。
到得次日五鼓初尽,张弘范和李恒两人各骑着一匹雕鞍骏马,前后百余名亲兵各执刀枪拥护着,竟奔大校场而来。到得校场,正是东方发白时候,此时那十五万将士早已齐集校场。当下三声炮响,两员大帅并马进了校场,众将士两旁齐齐跪下迎接,只见那百余名亲兵随着两匹骏马,如飞地到了将台前,两员大帅离鞍下马,登了将台。当下又是三声大炮,张弘范把令旗一挥,众将士一齐立起来。少顷,只见一个传令官骑着快马,飞到校场当中勒住马,左手高举令旗,大叫道:“张弘正何在?速速到台前听令!”张弘正应声道:“有!”那传令官便回马奔回台前去了。张弘正来到台前,打了一千,唱了名,只听得张弘范高声道:“张将军,我今命你为先锋将,带领一万骑兵,由陆路向海丰县进发。你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勇往前进,以图立功受赏,休得退缩致干军法。”说罢,掷下一面小将旗来。张弘正接了将旗,又打了一千,道声:“得令!”便退下去了。
那传令官又飞马到校场中传了吕师夔到台前行了礼,张弘范便命他为前军将军,带领二万骑兵,也是由陆路起行。吕师夔接了将令,也打了一千,唱声:“得令!”退下去了。次是传阿尔哈雅到台前,张弘范命他为后军将军,也领二万骑兵,由陆路起行。阿尔哈雅领令退下去。接连又传了索多,命他为左军将军,带领二万水师,向丽江浦进发。随后又传了蒙固岱,命他为右军将军,领二万舟师,由水路起行。当下分派已定,却留下六万兵马为中军:叫李恒领三万骑兵为陆军中军,向海丰县进发,去挡住文天祥去路;自己领三万兵马为水军中军,向丽江浦进发,去攻文天祥,准于海丰县相会。
于是两员大帅下了将台,当时宰马祭旗,两员大帅亲自各奠了三杯血酒。然后三声炮响,十五万大军出了校场,两员大帅分作水陆两路,分头起行去了。
先说那张弘范带着左右两军上了战舰,当日挂帆起碇,浩浩荡荡竟奔丽江浦而来。一路上冲风破浪,晓行夜泊。这日正走到将近潮阳地方,忽见前面来了百余只战舰,战舰上一齐挂着降旗。张弘范见了,却疑有诈,忙下令三军将船只一齐排开,列成阵势,又传令教军士一齐高叫道:“前面若是投降的,快快叫那为主的先过来见元帅,余船不必近前。不然便要放箭了!”
那边船上的人听见了,果然把船一齐停住了。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跳过一只小船上,立在船头,把手一指,那小船便如飞的奔向前来。看看离元军战舰还有一丈多远,那个大汉便一跃跳过这船上来,正跳在张弘范的帅船上。两旁军士早已把他两手执住,向他身上搜了一回,见并没有暗器,这才带他进舱来见元帅。那大汉见了张弘范,双膝跪下道:“小人陈懿叩见,意欲投元帅麾下,愿为前驱,不知元帅肯收留否?”张弘范道:“承壮士不弃,肯来相助,本帅喜之不尽,哪有不收留之理。”因命军士叫他起来,命他一旁坐下了,然后慢慢地盘问了一回,才晓得这陈懿原来是江中剧盗,他还有一个同行名叫刘兴,是近日新被文天祥杀死的,这陈懿也是被文天祥杀得无处逃生,恰好闻得元兵来了,所以前来投降的。张弘范听了,十分欢喜,登时便命陈懿挂了副先锋的印。此时天色已不早了,张弘范又听得陈懿说是文天祥已把舟师移屯在潮阳了,因命陈懿把部下的船只一齐招过来,和大军会在一处,一齐停了泊,待明日再进军潮阳。正是:引贼入门攻祖国,倒戈相向杀同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天祥被执五坡岭弘范大破崖门山
歌曰:天地崩兮梁木颓,狂澜起兮挽不回;挽不回兮血冷心灰,拔剑砍地兮慷慨徘徊;登高四望兮悲从中来,白云迷故国兮有魂梦而难归。
话说文天祥自从奉了老母曾夫人到海丰之后,过了数月,会值瘟疫大起,军士中士卒死亡数千。已而,曾夫人亦染疫逝世,文天祥连夜上表,告丁母忧,不等诏至,便把军事皆付与邹管理,自己连夜奔回海丰城中,哀毁成礼,从此便在家守母丧了。不料过了十余日,瘟疫愈甚,文天祥长子和弟文璧相继染疫身亡,可怜文天祥此时兄弟妻子俱尽,一门中只剩得文天祥孤零丁一个人。文天祥瞻前思后,好不伤心,终日在家,百无聊赖中想起那舍死报国的念头,转觉得我从此以后便可以毫无牵挂,专心誓志去复国仇了。
这日,忽由邹那里转奉到一道诏书,文天祥连忙整理衣冠,跪接读毕,原来是起复文天祥仍为原职,命文天祥不必终守母丧,当以国事为急,速速出兵征元。文天祥奉了这诏书,心中想道:“礼以节文,本是盛世之事,所以防人心之浇薄、丧德败义,故以礼为之范围。如今我苟德义无亏,就守质而不守文,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