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少的,若是个个能做,何必要这许多男女仆妇,费这许多工食。二哥偏偏以时文中了,未做知府,闻得他已亏空一身。记得我公公托梦与父亲,父亲又交代我们说:“一时文、二鸦片、三小脚皆是害人的东西,我从前不信,今日想想一点不错,不知这三个哥哥如何了局?眼见家业留得有限,我若不寻个生路,便是同归于尽。”
又想:“天下最聪明的便是读书人,若将此聪明用在管家立业,家业必兴。如种田、凿地皆有讲究。闻得现在外洋设了六个学堂,内有农学,是说耕种的专门讲究。此外,化学、重学、汽学、电学、矿学均皆学了有用,何必要将心用在时文,得了两榜便将别人弄得亏空不算,还要将自已的家业变光。至于妇人小脚,其害处不但不能保自己的性命,据我想想,家中养了猪亦是不会动的东西,但养了便有肉吃,若养了不动的小脚,不但无好处,且添出男工、女仆的工食出来,又且不能管家,真真小脚要它何用?若将天下妇人尽放了脚,不要说使她种田,添了多少农夫,就使她种种棉花,理理蚕桑,得利亦不能计数。再不然帮帮男人做事,亦且各家均得了好帮手,何至再去雇人,又何至如养猪一般白白养她。我想:妇人岂不知男子苦楚,吃吃力力在外赚钱供给她,惟其脚小不能相帮,故亦有心无力,此种妇人亦是有的。若说鸦片,原是外洋出的,闻得外洋人知它害人并不吃,不知中国人何以迷在这里头?若天下人不吃烟,省了这笔开销,积算起来,每日天下多的钱真真千千万万,且人人不吃鸦片,何事不可为?若吃了鸦片,男、女生的儿子闻系骨头皆软的。且近年我们村坊皆种鸦片,可知天下亦系如此。我想:此三件,惟鸦片为最毒。我虽年轻,切不可吃。至于时文,我小时未用过功,与它无涉。若小脚,我是见我们家里共有五个人为小脚送了性命,倒也罢了,至于三个活小脚,我看她们如同钉了脚镣的一般。其中三哥最苦,亏他会得服伺,想是前世三哥欠她力气的。”
因此,月如每见他哥嫂六人,暗中点头嗟叹,以为此六人不知如何了局?又见二哥收了雪花,却又暗中喝彩:“果真妇人脚大的好。”月如何以喝彩?再说雪花,当日收的时候,便对华如指着邹小姐低低说道:“你这个知府太太不要说,自然要我服伺了。”
原来,这邹小姐亦是丝毫不动,见丈夫收了雪花,这日,便对雪花看看,品貌是万万要不得的,心中便妒忌她,要想压服:“使丈夫再压雪花。”岂知自己除小脚,丈夫不喜欢以外,毫无本事可以压服了两人。只见,丈夫这日便在雪花房里息了,邹氏无法可施,只得罢了。
这边,雪花见华如进了自己房来,正自久别生离愈加亲爱。二人坐了,便将当日在破庙中锉炮子度日的时候,营勇如何调戏、被她几乎打杀及得梦被神道指点说:“我嫁你后尚有一不得已之事,说时文遭劫许多话我不懂得。要教我不要怨悔,跟住你,可知我逃不去了,要服伺你这位知府太太了。”华如笑道:“妳有本事。不要把我当营勇。”雪花一笑,半晌道:“这是不晓得的。”华如便说:“讨的邹小姐一事不能做,我不喜她。今日见我进妳房,面色很不好看。”雪花笑道:“你既怕她,不如请出去。”华如笑了一笑便脱衣先睡,雪花亦脱了衣,便钻进被来。
华如用手摸她身上,照常细滑,再摸她脚,皮肉已不如前时,觉得异常粗糙,二手掌亦不如从前之软润。华如晓得雪花自经乱离,勤苦操作,以致手脚皆改了一个人,不但不嫌她,反更爱她。雪花自知年纪加大了两岁,手脚粗糙,说:“你不用摸,我件件不如邹小姐。”华如不理她,至二更二人便睡了。
次日,雪花起来便不梳头,即将邹小姐房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因月如自那日思想后,恐家产耗尽,便请从前帮忙那个本家来,将未卖尽的家产四股分了。月如便自己收管。镜如、水如不能管,仍交与下人。还是玉英明白,说:“每人家产有限,何必各人用人。不如同雇一个,开销亦可省些。”二人便依了。
华如这边收得分的产业,雪花便说:“我不收租,我取了田回来自己种。”华如要卖去将钱去候补,雪花说:“即如此,可分我几亩,自种自吃。”华如便分与三十亩田,雪花便取了回来。雪花又说:“我们不雇人。烧火、煮饭、打水诸事我皆能做,等明年种田时再雇人未迟。”邹小姐又惊又服,华如爱惜雪花不肯要她做,雪花不听。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觅生机山中立业 悔往事客舍谈心
却说,华如这日自析产后,一切粗重生活并不雇人,皆雪花独任其劳。邹小姐不能帮她,先妒他,后亦不知不觉拜服她。雪花又将邹小姐马桶、衣服一概倒的倒,洗的洗,邹小姐转而感谢她。华如因张罗不起钱,一时不能动身,坐在家中终日纳闷不提。
且说,当年那个劳师母,她令丈夫投营,自已却逃在何处?原来,师母闻长毛到了,便带了阿牛将家中所有什物搬至娘家,同娘家人一同逃至处州府遂昌县交界处一个山中。这山中有荒田二百余亩,高高低低并非平地。师母娘家人手多,见了这个地方,知无出息,长毛不来的。便在山中检了一个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