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处人,将来有机会,还须同你回去,我不告诉人就是了。”佛婆道:“我说了,你真个莫告诉的呢!”莲因道:“这个自然。”佛婆道:“这个人性儿还算直爽,我的话也是他说的。说那一年有一个尼姑来寻静香,静香就留尼姑住了几天。岂知是一个和尚!听他这声音是男人的口气,就动了疑。日里把这门楔子做浮了,到夜深就开了进去。在窗外一听,正是兴浓之际,他也不响,仍旧出来,装好了门楔,似检好似的。一早静香开门,就顶门进去,那贼秃还未起床。静香不防他捉奸,岂知他直进房门,揭被一看,师父就吓得了不得。贼秃起来,要想灭他的口把他强奸了。他悔得了不得。师父怕嚷出来不好看,不得不把贼秃大骂,于是就向他叩头求告,说道:‘千万莫嚷,从今不管你就是了。’所以直至如今,师父总是怕他的。这倒罢了,自己守得正,还怕人说话吗?岂知他也是一个淫妇。”莲因道:“他也有什么人么?”佛婆道:“他外边的人,我却不知道。那个十三岁的莲性,就是他的淫狗。”莲因惊道:“小姑子是男子么?”佛婆道:“何当是男子。”莲因道:“不是男,为何与他沾染呢?”佛婆道:“说也笑话,这莲性已被他打得伏伏帖帖了。
  凭你哄他吓他,什么话他都不肯说给人听。那一日,天网恢恢,他客房的门忘记闭好,此时正是六月十六,正在初伏天气,热得了不得。我睡了一回,汗出不止,人起来乘凉。听见他在房中骂人,声音极低。我就蹑手蹑脚的走去看,会客房门开得敞敞的,就轻轻的进去,看里边的灯极亮,一个蜡台上点了一枝烛,放在矮杌上。二师太,你想他们在那里做什么?”莲因笑道:“两个女也做不出别的事,我想极其所至,用角先儿罢了。”
  佛婆笑道:“二师太不过猜得一半。”莲因道:“再有一半呢?”
  佛婆笑道:“说来也不信。”遂向莲因耳上低低说了一回,莲因笑道:“阿呀,有这种淫货,你不要讲了,知道的了。亏你看得仔细!”佛婆笑道:“我到了明日,如若无事,至今也不作一声。”莲因笑道:“投鼠忌器,本来不好漏泄的,但此地这般荒唐,如何能久住呢?”佛婆道:“二师太,再等机会罢。我们谈了这些,你不好说的。”莲因道:“你不要说就是了,时候不早,我还要看看这个书,你去睡罢。”佛婆就去了。莲因在灯下把莲根抱来的经本,略略翻了一遍。翻着一个纸条儿,上写着:前日赴约,从二鼓到天明,不听得嗽响,未敢入内。不知亲娘何故失睡,抑或出门未归,忘记失约乎?今订于来月初九再来,半夜为限。令莲性早睡,勿再同前日一样,不避人也。
  小男夏楼字。
  莲因想道:原来他再有姓夏的汉子,这还了得。但是这个条子上写的,夹在书里还他,他见了以为漏泄,必要起疑。不如索性烧去了罢。于是便在灯上焚了。又看了一回,已是四鼓。
  莲因便解带宽衣睡觉。次早老姑子来,谆嘱一番抄写的事。莲根送了纸来,就同师父出去。莲因自此便将各种分开,一件一件的誊写起来。别字差处,替他照文理改了。得暇就把功课学习。过了二十,又须料理送人的端阳符。上等人家,又须送彩艾虎雄黄枕。师徒三四人,日夜的忙制了数日,几只桌子上都高高的排满。到月底,就一家一家的去分送起来。端阳这日,庵中例演龙灯,地方上最算热闹的。地方公举八家殷实民户,每年两家轮换当头。就在庵中煮办荤酒,所奉的神是屈大夫,庵中东间另塑一像。是年当头的一个是和良,一个就是夏楼,年纪皆不过三十左右。这日一早就来,在正殿厢房设了一张桌子,另有一个会中人管理收账。散会每人连香金一元,一餐便饭,一次点心。晚上正席,不过乡间的鸡鸭鱼肉而已。里边西院另办素斋,凡施主吃斋的,均到里边。时将近午刻,各会客纷纷前来交款。有喝茶的,有吃点心的,外边空地上各项赶节的,或卖竹木、铜铁、家常器用,或买茶、酒糖、点心、水果、食品,均盖了席棚。也有耍拳演棍,卖西洋镜,唱平话,打连厢,都是些江湖行脚。而红男绿女,乡的,城的,村的,俏的,老的,少的,接踵骈肩。花婆康氏跟着女儿玉成也来庵中。劳二本是会里头的人,莲因接见了康氏玉成,彼此问了好,陪他喝茶,谈了一回,摆出果盒来,康氏等立起来笑道:“我等又不是客人,二师太这么客气,下回倒不好来了!你今日事忙,帮你师父师姊去照应罢。”只见莲根走了进来道:“今日得罪,不能奉陪二位自己去随意顽顽,吃了晚饭看龙灯。”又向莲因道:“师妹你到师父东院去,那边施主夫人小姐等都来了。师父在殿上伺候香客,你去陪陪。康奶奶同劳施主二位也去顽顽。
  我取了茶叶去,还要检点碗盏,还要去开箱子取龙身上的排须穗子呢,真正不得空,这里西院就叫莲性同新招帮忙的,两个妈妈看守照应。那边帮忙的两个妈妈同着佛婆也忙,分身不开。”说着,开了柜橱,取了茶叶,把橱仍锁上,拿着就去了。
  这里把果盒收好,三人到东院来。果然人数济济,那寄棺木的一间,也出空摆着坐椅。康氏等就随意坐坐。多少施主、夫人、小姐,玉成有二三分相识的,莲因就逐位的应酬起来,他本是门户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