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理。无如他倾轧同事,谗害同僚,伺隙乘机,无事生事。
  遇着多疑易惑的上司东家,便生出是非来。此等人设心阴险,看他似锋芒不露,实则意思深沉,毒甚毒蝎,所以邪毒流行。
  正直者触之,非死即病,小人道长,君子道消,骏骨牵盐,东施蔽锦。世道如此,可为寒心。更有一等伪人,假充道学,动不动装模作势,自命衣冠中人,以为身分体面有关大庭广众。
  浮丈交接之间,非不彬彬有礼,退让谦和,若到财利生死关头,则小人之心,和盘托出矣。夫习虚拘无益之恭敬,而实蹈攘窃牟利之心思。文在质亡,天生此人,不知何故。
  如今且述一穷途失志之人,平生小有才名,因以质胜长,不知矜饰、检束,遂为世人所轻侮。且命宫偃蹇,文字无灵,两鬓秋霜,催人老大,此人何姓何名,姑且慢考。惟酷好《红楼梦》一书,倾心林颦卿,至甘为潇湘馆服役而不辞,甚至设位以祀之。其性情乖僻,可以想见。他的别号甚多,性嗜酒,不能长得。每觅几个知己友人索饮,遂号酒丐。又喜渔色,爱美人如性命,故既号潇湘馆侍者,又号司香旧尉。一日将有他行,同问梅居士,在上海同安里一位校书家,持螯薄醉,被校书劝了许多说话。归寓想起这位校书叮嘱的话,触动心事,辗转不眠。自念抱怪僻之性,与世周旋,棘地荆天容身无所,空怀赤抱,难益苍生。行年已在无闻,身世艰难,风尘项洞,感椿萱之远隔,伤蒲柳之先凋,事业无成,室家多累。茫茫青眼,功名已误中年。落落天涯,文字难增高价。孤灯瘦影,缠绵旧雨之愁。破帽残衫憔悴西风之色。如此一想,心事万千,因作寄怀诗云:功名何日到蓬莱,橐笔依刘燕雀猜。不解趋时非俊杰,偶伤失势即尘埃。南辕北辙虚真赏,萍海花天老异才。王谢雕梁巢燕子,痴心还望蹇??来。
  千山木落洞庭寒,作客江湖涕泪酸。倦鸟搴云天盖窄,飞鲸跋浪海门宽。长扬卖赋输金少,北海怜才荐士难。昨日家书新寄到,断炊尚为远人瞒。
  不嫁萧郎也之游,风尘牢落鬓丝秋。五更残梦孤灯死,万里雄心一剑酬。故里莺花长忆旧,他乡风影易生愁。依红泛绿缘何事,赢得泥鸿爪印留。
  龙门遥望碧云高,李泌清华一代豪。敢向雷门挝布鼓,应怜范叔赠绨袍。文章肮脏埋奇气,块垒消除借浊醪。倘有春温回黍谷,可容邹律入钧陶。
  吟毕愁怀稍解,安枕而卧。
  原来侍者在申江有几个投契的人,心地纯厚,朴实耐久。
  其中每每托侍者把这些经历过的事记录,无如每日自朝至暮,绝少空闲。今见侍者客中无事,遂请他撰几十回小说,把这些事编入书中。侍者是不近人情的人,偏偏不肯。事也凑巧,恰好侍者远行,为这位校书别语感触,要编一书,遂唯唯应命,友人又说:“你要著章回长书,须把各人姓名年貌性情先立一表,然后下笔。自始至终、各人性情,不至两样。且章回书不比段说容易立局,须将全书意思贯串,起伏呼应,灵变生动,既不可太即,又不可太离。起头虽难,做了一二回,便容易了。
  但书中言语要蕴藉生新,各人各种口气,所述一切,要与各人暗合,又不可露出实在事迹来。”侍者听了甚不喜欢,说:“只管嘈嘈切切,讨厌极了。我既已允了,本来要把一腔心事,编作美谈,难道不知作书的法则么?”便赌气走了也不告别,他竟出门远去。到了别处,又想起作书的格局来,先定了数种书名,请人拣眩有一个知己朋友,姓朱的,替他拣了断肠碑、尘天影两题。侍者大喜,与心中暗合。于是左思右想,那里想得什么意思,侍者的才思也尽了。这晚节交冬至,搜索枯肠,依旧不能下笔。听丽谯已打四更,看时表上已四点三刻了,精神已倦,脱衣登床,假寐。卧倒便即睡去。自己不觉梦至一处,但见高山环郭,风日清和。郭内隐隐,玉宇琼楼,沉博绝丽,转过山坡,远远见粉墙一带,高入云表。隔以清溪,流水潺潺,如鸣天籁。自念此地并未到过,若在此结屋读书,倒也有趣。
  于是又信步行来,将近粉墙,有八角亭一只在高坡上。细看粉墙却不是粉墙,非石非玉,高与天接。东南缺了一角,缺处之墙,也高数十丈。墙上一门,深深闭着,上有四字,曰色空分界。侍者想;什么所在呢?足力正馁,要到亭子上坐坐。忽墙东转出一个和尚,高叫司香旧尉。侍者听了,便发怔起来。心中自想:他那里知道我的别号,只得立定看,和尚背上好似负了一个黄布小包。等他行得近来,看穿着黄布破衲,多耳麻鞋并不穿袜。细看绉痕满面,眉长三四寸,把双眼掩着,并无胡须,却是一个癞头和尚。背上却是黄缎锦袱,既近身边,遂向前稽首笑道:“老师卓锡何山?是何法号?何处识得鄙人?此处又为何地?”和尚一面解背上的包,笑道:“小僧自在头陀,奉祖师之命,在下界济度风流情种,目下大功早成,这班情仙都复职了。此名不周山,墙里面便是离恨天,这墙是情胶黏成的。里面有太古情天、离恨天宫、百花宫、畹香宫。离恨天宫是元女女娲太君住的,百花宫万花总主本是杜兰香,因历了世劫,又姓了汪,名瑗,就是畹香幽梦灵妃,现封了妙上花王。”侍者道:“为何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