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己无所生,请仲蔚另娶文玉,又恐同处别有意见,故令在别墅居之。今文玉夭亡,仲蔚悲惨,故顾人来此暂管一切,俟丧务完毕,再返旧居。韵兰所住之上房系七开间一进。文玉之房在极东首,两间现正空着,顾夫人之房在极西首两间。顾夫人房之对面北首另有上房一进,韵兰卧房,却与顾夫人相对。仅隔着一小小庭心,韵兰见了卧房,虽不及春影楼,然轩敞宽宏,净几明窗,尚能适意。
  孙夫人别去,韵兰遂住其中,因问仲蔚,说起先一日接不到曾传电询问,故是晚灯下详写一信,以释佩镶之疑。到了二十一日早起梳洗,孙夫人已请仲蔚在西湖预备一舟,已与韵兰梳洗去游玩了,孙夫人来各用早点,带着大丫头海春、爱珠乘舆先赴昭庆寺坐定,忽肩舆一乘如飞而至,抬至庭心,一位姑娘素服出轿,视之乃伯琴堂妹雪贞也。韵兰等见了大喜,上前问好,知己姊妹久别相见,格外激动。原来雪贞在诸家守寡已届四年,今因文玉之丧故从金陵而至。方到家内知韵兰也来住在别墅,遂带着丫头抱琴坐轿出涌金门。既到别墅知韵兰等已动身到昭庆寺去了,雪贞又急急雇着舆夫赶到昭庆寺来,方得相遇。和尚送上茶点,雪贞乃长篇大段的讲说家事。真有一回涕泪一回频申之慨,幸孙顾二夫人将长谈岔住,方在各处略略随喜,在断桥登舟至平湖秋月,已是午正,舟中已预备中饭,吃毕到孤山见梅花已开,遍地琼瑶,游毕登舟到圣因寺,已是夕阳搁岭,顾夫人预备作三日之游,故被铺无不预备。是夜移舟至湖心亭停泊,恨无月色不能畅怀,次早起身开船梳洗毕后,已过西冷桥,早膳完了,登岸。乘舆绕枫林寺,谒岳王坟回至湖山,游曲皖河,顾夫人道:“苏姑娘若要游林云韬光,恐怕为时匆促,苏堤恐不能畅游也。”雪贞道:“若要畅游西湖,一个月也恐不能游到。”韵兰道:“我们是游了韬光,其余等开吊之后,再来未迟。”雪贞道:“你伸后脚,难为地主人了。”韵兰笑道:“你也是此处地主,只回费了令兄令嫂,后来扰你如何。”说后众人皆笑了。当时顾夫人命备舆,自云林罗汉堂而西,路深径曲,夹道松篁。行数里,抵庵中,上有石庵方丈,正对钱塘江人家,方欲往游金莲池,忽方丈了惟前来迎接,引至法安堂内禅房坐定。合中请安,请教韵兰姓氏。原来了惟自荐医之后伯琴即代为住持,联绅士之名向当道保举,得为韬光方丈,兼主云林寺。
  此时见了顾夫人,岂有不竭力奉承之理,因道:“二少太太到底死了,可惨之极。”顾夫人道:“只是天命,人力不可挽回的。”
  雪贞笑道:“我们此刻要扰你香积厨了。”了惟道:“请姑奶奶放心,老衲已命人安排去了。此时尚早,请各位去随喜随喜。”
  雪贞道:“好。”便随着了惟到各处闲游。了惟一一指引,到了晚上,在讲堂之偏备了素斋,请韵兰等晚膳。此地本来屏除荤酒家,志也不在饮。用过晚膳,了惟已另洁内房一所,恭请安居。到得内房,然后别出。众人见净几明窗,衾被清洁,因此地常有游人眷属在此歇宿,故预备各物周到异常。是夜韵兰、顾夫人、雪贞等联榻谈心,不能成寐,推枕复起,开窗一望,夜色沉沉,隐隐有江声入耳。雪贞道:“今夕若有月色,则此景是自不凡。”顾夫人道:“北风太冷,莫痴望了。”韵兰道:“前二三年雪姑娘在我们园中时兴致最好,动不动吟诗联句,这会子兴致大减!可见多一时阅历即多一事。”说着但听音乐之声,侍红指着东北角中空道:“姑娘你看一人驾着祥云来了。”
  韵兰一看,果然如一个女人装束,金光护体,驾了祥云,须眉毕现,自远而来,瞬息已近到了门前,却即停止。但听开言道:“灵犯小仙参见。”伴馨眼快一望,却是碧霄。顾夫人却不认识。雪贞道:“碧姊姊快来。”韵兰喜极不住的招手,请他步下云头。碧霄道:“我今日奉太君之命,往度桂花仙,特来一会,也不便长谈,我们要好一场,寄语灵妃,善自坚持莫忘本性。
  世事浮云,过眼名利皆虚,近日之受侮倾家即为试心之药,勿介怀也。”言毕冉冉升空向西南方而去。家人无不惊异,闭窗复枕被长谈,议论此事,雪贞道:“他叫灵妃,不知谁是灵犯?”
  韵兰明知为己,因道:“他说去拯桂花仙,不知谁是桂花仙子?”
  顾夫人道:“这位仙姑到也体面,苏姑娘等如何认识?”雪贞遂历告碧霄来历。顾夫人道:“阿呀!原来他也是个姊妹,为何做了仙人呢?”雪贞道:“他的道行深呢,他先前到园的时候一条池子也飞过了。”顾夫人道:“他后来说几句殊为不详,恐也是警告的意思。”韵兰叹道:“随遇而安,也不管是福是祸。”
  说着,但听窗外渐渐沥沥,忽然下雨起来。侍红道:“今后好了,明日不能动身,这怎什么。”韵兰笑道:“索性多住一天,但文妹妹吊期该怎办?”顾夫人笑道:“住在和尚庵中一天不够,再住一天,倒也笑话。”说着,忽闻远嶂鸡鸣。雪贞道:“不好了,快些睡罢,我们明日早些起身,还要游一游别处呢。”
  于是大家安睡。韵兰初时转辗不睡,不一会倒睡去了。红日已升,方由伴馨叫起。顾夫人、雪贞梳洗已毕,笑道:“这等贪眠,我们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