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着吹息灯火。珊宝先同秋鹤讲了一回话,因多喝了两杯酒,觉得身子有些告乏,便唤了玉怜,一同回去。走过韵兰的房子,见幽贞馆后面佩镶房里灯火甚亮,玉怜道:“奇了,韵姑娘还在祠里,难道佩丫头先回来了?珊宝笑道:“恐怕未必。”玉怜低低说道:“姑娘你听里头还有声音呢,我去看看。”珊宝道:“去看什么走罢。”玉怜不听,遂走过去,隔着竹篱账,竹篱里面,多是茑萝遮着,却看不清楚,因立着静静的听,好似两个人在房里说话,喁喁切切的甚低,辨了一回,只有一句大约说的是:“从今日起,我的身体交给你了。”其余都听不清,这句话也是玉怜意会的,便捂着嘴儿要笑出来。珊宝性情仁厚,恐怕有什么故事儿,便催玉怜回去。玉怜笑着一同走了。珊宝埋怨道:“有什么笑呢?就是佩镶回到屋里,也不过和姊妹们说说话儿,你又当新闻了。明儿不许和人多说,拌了口舌出来,你仔细。”玉怜答应,遂一同回延秋榭来,不题。
  次日小兰的夫家打发人来,接了小兰回去。韵兰也坐了轿子到各处谢寿。忙了三天,已是下元令节。湘君将要动身,忙着部署,屋中物件,却并不带去,都交给韵兰收着,惟带着两个箱,一个篮。所有老妈子丫头遣回的遣回,自去的自去,补衲则赠给珊宝。湘君只带了舜华同走,莲因公余之暇,便替湘君部署一切。无人之时,便谈论修道的话。湘君叫他不必故意矜奇,外面照旧,不必检束。珊宝、韵兰也常来相见。韵兰问几时回来,湘君摇头道:“不可预定。”又向珊宝笑道:“你的大喜,我不能贺了。我现在看起来,园里头的姊妹韵丫头是不必说了,岂知你倒是个大福人,但后来也须仔细。”珊宝红着脸微笑不答。到了十四,伯琴等来送湘君,热闹了数天,十九日天赦吉期,湘君动身。合园姊妹,及燕卿均送到船上。湘君换了一身女道士妆束水田衣,颓云髻,手执拂尘。韵兰离情无限,珠泪莹莹。湘君道:“你莫哭,我们好姊妹还有相见之期。
  现在临别,我有一个偈语,你可记着,将来好再和你相会,须知人生百岁,皆属虚浮,一刹那间都成陈迹,即如我们,此番离别,到了明日,又是陈迹了。爱惜光阴,宜及时修省为死后地步,所有一切因果,前晚我已约略告诉你了。但是我们姊妹相聚一场,大家要好,我和你虽后会有期,然临别之时,不可无所持赠。我有一偈,你可记着。”因说道:富贵莫溺,坚持国香。一夕跨鹤,火宅清凉。
  韵兰道:“第三句怎么解?”湘君道:“到时自有应验。”
  珊宝因也问终身,湘君笑道:“你现在已是三品夫人,何须问得,但官儿虽好,不宜恋恋高升,切须记好。”秀兰道:“官宜高升。”湘君道:“高升有高升的不好。”燕卿道,“我呢?”湘君道:“姊姊是百折不回的人,阅历已多,自有悬崖勒马的主意。将来老成硕果,鲁国灵光,倒是劲气耐寒后?z的松柏呢。”
  范文玉、陈秀兰、向凌霄、白萱宜、史月红也要问什么,湘君道:“月红自有好处,你们四个人,我也有四句诗,但也是我胡诌,并无什么意思,我也解不出来,你们各人自己去解。”
  因念道:
  伯乐相逢便寄身,绿珠高占万山春。麒麟入梦花开罢,羡煞文君第一人。
  又道:“这是我的胡言,诸姊妹的归结,倒是佩镶姑娘,目前要保重些。”佩镶急问道:“好姑娘,我有什么奇祸?替我说了,我也防着。”湘君道:“我哄你,你莫急。”佩镶道:“姑娘这话,必有意思,请说明了罢。”湘君笑道:“你不求上达,早早收场便好了。叫我说什么呢?”佩镶一定要请教,湘君道:“你只有十二个字,两句诗还好,这首诗,共有四句,是现成的,他收的两句最好,颇切你,我已把珠笔圈好了,改了两字,你去问你自己姑娘。”韵兰道:“你没有和我说过,我那里知道呢?”韵兰心里虽如此说,却想着了,原来本年春间,湘君有一部自己批点的《红楼梦》,送给韵兰,贾宝玉神游太虚一回中,有指袭人的两句,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湘君把优伶两字,改了乡人两字,两句把珠笔来密密圈了。韵兰看了不解,因问湘君说:“你也是个胡闹,乡人两字改得很不通。”
  湘君笑道:“虽然不切袭人,却是切你佩镶。”韵兰当他故意寻开心,遂一笑置之。至此方想起来,又不便说出,湘君道:“佛家不打诳语,你不记得么?”佩镶因问韵兰什么两句,韵兰哄佩镶道:“很吉利,回去我和你说。”佩镶遂不再问。后来回去,韵兰造了两句告诉他。佩镶半信半疑,也探问不出,只得罢了。
  且说众人送行已毕,将要开船,韵兰等快快登岸。湘君送出舱中,立在?^首,看见秋鹤替众人执了竹篙,以当扶手,心中也是难过。湘君笑道:“你莫愁,我和你不久先要看见,你记着叮嘱秦成西北方去不得,古庙里住不得,见机便回。”秋鹤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方欲问个明白,舟人已把竹篙挑板抽去,鸣金开船。看官问我说湘君此次到峨嵋,应坐长江轮船,何以鸣金开船呢?原来湘君与碧霄有约在天台,相约乞赠丹药,所以湘君只说要先到杭州烧香,再赴峨嵋,其实并不得四川去。湘君因怕众人盼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