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回,秀兰又看字迹极劣的信原来是俊官写的,其略云:当日出门后,无处找寻柔姑娘。忽遇王媒婆,方知已将姑娘卖给陈墓周姓。得便乘夜催船去问,既至彼处,姑娘已死半日。重复回阳,周家知其旧婢,心中颇喜,命去婉劝姑娘。某主婢相逢,万分惨淡。嗣见姑娘,惨痛万状。宛转搔爬,自知已乏生机,遂以信物相付,口不能言。某坐视其死,无如之何。
  窃念主人信物,郑重相胎,遂待周姓将姑娘殡硷,方乘间出门,将信物交邮局寄来。某侍奉数年,无可报答,亦定于今夜自缢,但愿仲郎病愈后,前到陈墓领取桐棺,合葬一处,不胜感祷。
  施俊官临死上言。
  众人看了,又大家哭起来,说:“了不得,真是柔丫头的义婢了。”说着忽见秋鹤回来了,原来已知莲民、柔仙之事,今见了莲民大哭,众人好容易劝住了。又把两封信给秋鹤看,秋鹤含着泪只有哭的份儿。介侯等一班朋友,也得了信,前来看视莲民。子虚也差人来,没有一个人不哭的伤感。良久,便替他办理殡殓之事。秋鹤先把碧霄去后的事,向众人告诉了一遍,又带子些土仪,送给韵兰。各人又向秋鹤讲一番掘藏,及助赈义塾的话。此时黾士、仲蔚,都已到申,次第来吊。韵兰便差秋鹤,星夜动身,领柔仙的棺木,并采访俊官如何下落。
  秋鹤不便就走,等次日把莲民殓了,方才动身。韵兰就命他先到七子山,看看父母的坟墓,便在左近,觅一块山地,以葬莲民,并将柔仙同葬,以遂生前同穴之愿。所有柔仙奇来的东西,均放在莲民棺中。秋鹤向韵兰取了盘费,去了不题。
  这里莲民的事,方才妥帖,那仲蔚等又议欲借花神祠替黾士及自己开贺。韵兰得了意外之财,便闭了园门,不卖游客。
  黾士与柔仙相好,不免替他感伤。开贺完毕,便特雇小火轮,到苏州七子山等秋鹤。到十一月初二,黾士方赶回来,说:“秋鹤叫他把莲民的棺材送去,七子山已买了一块地,不过三四十元,在汪墓西首。柔仙的柩,费了许多曲折,方能领到。俊官后来果然缢死杨树上,周姓来收了,厝在柔仙一处,遂一同运回,初七日安葬。”众人不免又伤感了一回。仲蔚、黾士谢了一月的客,便送莲民灵柩去了,直至十一月十六秋鹤、黾士方才回申,说:“已替韵兰上了坟,烧纸扫墓。”韵兰心中自是安慰,又不免想着父母,伤感了一回。这夜叫秋鹤住在春影楼,与他谈心,并写了信,通知宝应。此时九畹亭业已告成,两人便将两月来园中事务,细细商议。又想着贾倚玉,虽闻死信,究不知抛骨何方。若尚在人间,亦当再图归结。要等秋鹤过了年,亲到北方探听。秋鹤答应着,韵兰也安慰了。十二日,碧霄生了一子,当时写信,通知吴太太。韵兰、秋鹤自然欢喜,连忙寄信寄礼物去贺,吴太太得信,也回去了。谁知十八日,喜珍作故,于是大家又忙起来。吴太太仍赶回申江,万分悲苦,也得了一病,只得回到宝应去。吴太太十二月廿二得病,明年正月死。子虚得了京信,派充美日秘墨出使大臣,于是又忙起来,赶紧料理,交代陆道进京,把家眷暂住绮香园天香深处。
  韵兰更要安排赏梅花的,正在忙乱,梅花又不大开,便把这件事稍缓。那秋鹤又要回去省亲,向韵兰告了半个月假,约岁内到申,韵兰又送他百元度岁之费。萧云跟子虚进京去了,到十二月醉司命日,秋鹤又来申江,打听得贾倚玉果然死在关外,告诉了韵兰。韵兰自是惨然,本来替莫须有戴孝,不甚艳妆,此时在疑似之间,且未经过门的人,所以也不敢再换重孝。光阴易过,岁事阑珊,程夫人请秋鹤照应一切。廿六日过了年,这日幼青,竟被了一个客人强骗了去,不知所终。假母丁氏,失了钱树子,哭得死去复生,又托人去寻,杳无消息。秋鹤、韵兰替他安慰,叫他且暂住在园中,到明年再说。幼青的恩客任十郎,听见了连忙替他四处招寻,报上出了赏格,那里有踪影儿。
  原来骗幼青的客人,便是四十三章说过的杨姓。他一定要娶幼青,又无重价,便与他同党商量,内中有一个认识幼青的费了数十金,贿给丁氏,要同幼青坐马车,幼青本来不肯,给丁氏软说软求,方才肯了。到静安寺西首曹家渡,已有同党歇船在那里。客人假做半路相逢,到船上去坐,已邀幼青同去。
  船上已备了酒席,幼青不知是计,给他用迷药灌醉了。开船顺潮竟去,及至醒来,已出南浦,到松江三泖塘了。幼青本来年幼,未经见此,遂吓得不敢开口,竟依从他。那姓杨的知幼青勉强相从,不能长久,过了三月,遂再卖至宁波,宁波人又转卖在江山船上。不到一年,失足落水而死。丁氏寻不到幼青,回苏州常熟去了,此是后话。因湘君请乩,幼青临坛,方知此事。今表过不题。这年韵兰定于二十八日过年,因逢月小,这日正是小除日,自有秋鹤前来帮理年务。是日午后,秋鹤把各铺子的账项,收的收,还的还,所有存项利息,也结了清账。
  新得的四十余万金,存在银行,早已在西历月底算过。其任十郎捐助柔仙的款项,已替柔仙用在坟上。到上灯之际,秋鹤已回来了。那锦香斋小客堂,已另行收拾。靠里面一张八仙大拱桌,并排着一张花梨桌子,沿门口正中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