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雄鸡裂开了颈,将鸡血洒在台上,以压杀气,这也是中国毫无道理之俗例。那戏第一出,便是十三福。以后是万花记,及各色吉祥名目,看的人愈加多了。韵兰、佩镶、俊官回了礼起来,便到两廊一处一处磕头,众人无不回叩。闹了好一回,足足叩了二十四处,惟倚虹一处,碧霄替他来回了礼。程夫人道:“云姑娘已升天了,我等还亲眼梦中看见,与我们是不同的,不可不祭他一祭。”于是三位太太走来拈香,碧霄挡谢不住,过来谢了。忽听得半空中豁喇一声,众人大惊,仰面急看时,似有五色云纷纷坠至屋脊而没,云尽处似有一位仙女拱着两手,背上似负着刀剑模样,向空冉冉而去,看得人无不惊异,韵兰笑道:“这是倚丫头不敢当几位太太的拈香,所以来谢的,背上的恐怕是剑呢!”凌霄道:“他这样惨死,收场倒好。可见人只要有志气,太太我们让完了,大家先去看戏去罢。”吴太太道:“我们的席在后殿,不便看戏,就是各位姑娘的席面在西院,更不方便,索性也叫他们移到厢楼上来罢。他们怕拘,我们坐在东面,他们坐在西面,也不必过来应酬,好么?”程夫人笑道:“好极。”就叫把后殿的席移过来,又命韵兰也叫人把西院席面移来,每间厢房坐九个人,或八个人。韵兰也要众人热闹,便命去搬了来。所有一班小唱,叫他们在南面向东的小楼上唱,听他的声音。韵兰等在太太处应酬了一番,方来坐席。这时候戏已第四出了,重新跳起女加官来,班中小旦拿了牙牌戏目折,到东西厢楼,请太太奶奶姑娘点戏,说爷们的席,方才也移在殿上。已经点了四出,现在做的,还是他们点的呢。程夫人等遂点了阴阳报、香山寺、八仙上寿、彩楼配四出。韵兰和各姊姊妹妹商量,点了蟠桃会、春秋配、富贵图、孝感天、万花献瑞、游龙戏凤、十美图、长生乐八出,原来这班都是京班优伶,还有几个弋阳梆子名角,里头有个高彩云是一时名手。太太点的四出做完了,方接演蟠桃会,都是热闹戏文。锣鼓喧阗,真是繁华得了不得了。兰生走到楼上来,探了一探,双琼一眼看见笑道:“你来看什么,仔细罚你磕头斟酒。”兰生笑道:“这是公地方呢,我也不怕。”喜珍笑道:“你不怕么?碧霄替我们拉祝”碧霄笑着不动,兰生溜到东厢楼去了。程夫人笑道:“你在下边殿上正桌不好,又跑到这里来。”兰生笑道:“这个锣鼓声音,还了得,头也晕昏了。”
  许夫人笑道:“这里不闻么?”兰生道:“我因为他们闹酒,要喝大斗我所以避他一回。”顾夫人就执着兰生的手,叫他在肩旁边坐下,叫他吃梨儿。顺唐的夫人洪氏笑道:“兰哥儿的酒量还窄,幸亏舒知三同庄姑爷不在席上,若是他二人在席上,更要闹得厉害呢!”许夫人笑道:“他们的酒肠,真是通海呢,恐怕饮中八仙,也不过如此。”兰生笑道:“太太不知道,他们现在算饮中后八仙呢!知三未到以前,拍了一个图,我这等酒量也在里头,倒也好玩。”黾士的夫人谢氏笑道:“几个呢?”
  兰生笑道:“共是八个人,一个是伯琴名酒隐,一个是知三名酒狂,一个是芝仙名酒怪,一个是仲蔚名酒豪,一个是秋鹤名酒丐,一个是萧云名酒逸,一个是介侯名酒痴,我名酒侠。”
  洪氏笑道:“酒丐酒怪,题得别致,倒是你的侠字好,必定你肯使钱,周济人,方题这个名呢!”许夫人道:“但能使钱,不能占钱,什么稀罕!他老子这个年纪,已经学做生意了。”顾夫人道:“我兄弟在这时候,正跟他做监商,也是年年亏本。”
  程夫人摸着兰生的颈项笑道:“还亏他这么年纪就进学,今科虽不中,下科是必定中的。我家老爷背地里常赞他才学好,眼见得就要娶姑娘了,不知谁家的姑娘有福给他。”顾夫人笑道:“你家的双琼姑娘,这么标致,又是体面聪明,同他倒是一对玉人儿,肯给他么?我来做媒。”许夫人道:“他老子说他的命,要十八岁缔亲呢。若是亲家太太不弃时,明年姑太太就替我做媒,请双姑娘的八字年庚,我们就做了真亲家。”程夫人笑道:“这是好极了,况且他两人从小聚在一处的,将来必定和气。”
  兰生听了,自是欢喜,只听得下边萧云走到楼梯边来,叫兰生道:“他们通关都完了,你到底也来应酬一回子,便是不肯喝大斗,就是小杯也须喝几杯呢!”兰生只得下来,只见韵兰、佩镶也在下面替众人敬酒呢,韵兰笑向兰生道:“你好,我来敬酒,你倒跑了开来,敬酒不领,要罚你了!”兰生连忙作揖笑道:“大王斟酒,万不敢当,我刚才来了。被你们一吓,到太太那里听他们讲故事呢!还没下楼呢,姐姐要罚我,我到楼上替姐姐敬还如何?”韵兰笑道:“也不用敬还,现在介侯、秋鹤等要我打通关,你替我打好不好?”佩镶笑道:“姑娘你在这里行令,我还得上去周全一回,俊姊姊一个人照应不到呢!”韵兰点头,佩镶就上楼去了。兰生道:“酒呢?”韵兰笑道:“也是你替我喝!”兰生笑道:“好自在话儿!”萧云、秋鹤等也笑了,韵兰笑道:“你见我打过拳么?”兰生道:“我说的吃酒不替呢!”韵兰笑道:“各喝一半如何?”秋鹤道:“我来替韵兰喝,也不用叫兰生替你打拳,你就做你的黑白双单,我们大家猜就是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