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便可画么?”素秋道:“也不是这么说!学画不难,须明用笔用墨泻染位置设色的法子。用笔用皴法,如芝麻皴、披麻皴、两点皴、乱柴皴、鬼皮皴、何叶皴、弹涡皴、大小斧劈皴。”珩坚笑接道:“古井、橘井、胭脂井、葛洪井、金钏儿跳井。”说着把腰也笑弯了,素秋道:“什么?”珩坚笑道;“你说这些井,我也帮你说几个出来,热闹些。”素秋笑道:“我说是皴法的皴,不是井水的井。”珊宝笑道:“阳奶奶怕不晓得是皴,只因奶奶说得热闹了。”珩坚笑道:“人家初学,那里记得你的许多,你只要同他说淡淡的,用锐笔横卧触纸取形,便算是皴。至于皴的名色,都在书谱上头,看了自能领会的。
  若学山水画石的法,须先从淡墨起,盖用淡墨可以改,可以救,然后逐层加以浓墨。画夏山欲雨要带水笔,晕开,每画册页扇头条幅,须先物件大小,留去天地头,该有若干大,然后心里想画的位置出来,印在上面,方可落笔。画上每有点苔的法子,乃因皴法,或有疏失处,所以把苔来盖在疏失的地方,以补其拙。若皴法并无破败,就也不用点苔。至于要学着色,颜料必须精致。虽不必似《红楼梦》上所说的烦数,然器具到必精良完备的。若能纯用白描,不用颜色,更好。”双琼道:“有几种颜色呢?”珩坚道:“我虽欢喜着色,还不及珊姑娘的全。现在珊姑娘你那里有几种颜色?”珊宝笑道:“石青、石绿、蚕黄、铅粉、雄黄、石黄、靛花、银殊、殊砂、花青、赭石、珊瑚粉、细泥金、赤金、银泥不过这几种。其余色,须随时拚用。”
  双琼笑道:“我过了诗社,来从珊姑娘学画。”珊宝道:“你放着画师在家里不学,倒是舍近图远起来!”双琼笑道:“嫂嫂虽然肯教,恐怕阿哥看见要讨厌。”说得众人皆笑了,珩坚笑骂道;“我看你这小蹄子,将来嫁了,日夜教姑爷陪着,不许人来相扰。”双琼红着脸逃出去了。珊宝道,“这个时候,真是长呢,我们来了好久,太阳还是好高。素奶奶闲不闲我同你到秀兰那里闹他去。”素秋道:“他快要动身了,今儿要同他检装,不去了。”珩坚笑道:“谁是他?他是谁?你到得说说。”素秋立起来把珩坚打了一下,便去了。珊宝只得一个人回来,从西首走去,先到漱药?Q去望湘君、莲因,只见秀兰也在那里,同莲因在印心室对局呢!湘君坐在旁边观局,手里拿着一只白玉茶杯,杯里头半杯的茶,湘君放在口上作喝茶形状,莲因一只右手在棋筒里取棋,眼睛看着局上,秀兰左手支颐,右手两指把一个子在桌子砸,双眼也看着枰上,呆呆的想,三人并不看见珊宝。此时绿荫冉冉,鸦雀无闻。
  丫头补衲在内庭心督着,两个老妈子洗梧桐呢。秀芬同月红、舜华就在桐荫之下,放着一张琴桌,在那里操琴。珊宝并不去惊动着棋的,就摄手摄脚的到内庭心笑道:“你们主婢都是雅人,琴棋书三样倒全了。”秀芬、舜华连忙起来笑道:“姑娘难得跑到这里,姑娘的画是著名的,凑成了琴棋书画了。”
  又道:“请就坐在这个竹榻上罢。”又命秀芬带来的丫头琴娘倒冰梅汤来喝,笑道:“他们都在那里下棋呢。”珊宝笑道:“我看见了,因你操琴,我所以走过来听。”月红笑道:“秀芬、舜华姊姊叫我操琴,我所以学和弦,但六十岁学打拳,不知道学得会学不会。”珊宝笑道:“月丫头操一曲我听听,我虽然是牛,渭城朝雨一曲,我听惯了的。”月红笑道:“你又来了,我得道仙翁四个字,方才学得,那里能成曲呢?”秀芬笑道:“他这等用心,又是心灵,将来总学得会的,珊姑娘要听,我来操一曲。”于是和正了,弹了一曲阳关三叠,舜华身体肥,最怕热,坐着,命一个小丫头打扇,只听湘君叫道:“舜华,叫他们开西瓜,预备绿豆汤!”舜华答应着,命小丫头吩咐去了。少顷老妈子托着七八碗西瓜,里头都用海龙角的瓜叉插着,秀芬、琴娘、舜华、补衲都是一碗,一碗送给珊宝。月红怕凉,不吃,坐了片刻,便去了。珊宝笑道:“我到里面去吃罢。”于是跟了老妈子便走到印心室。只见挂着的一个风扇,簸簸荡荡的不定呢!秀兰穿着一件紫墨细花青莲镶边直提宫纱衫,银雪青绢蓝镶散管裤,湘君穿着一件淡黄蓝边香云首纱衫,紫酱葵花墨管直提纱裤。头上并不簪花,莲因是尼姑装束,穿着一件沉香细葛宽袖袍。见了珊宝,秀兰、湘君仍旧坐着,点点头。莲因立起身来,珊宝连忙走过去叫他坐着,只管着棋。老妈子便送上西瓜,大家吃着,珊宝自己端了一个竹杌,向湘君对面坐着,面孔向着里,湘君笑道:“这么酷暑,你走了来。”珊宝笑道:“这里是神仙境界,我来沾些仙气。”莲因笑了一笑,只顾下棋,秀兰笑道:“他们算仙人,我同你是刘安的鸡犬了。”湘君道:“你究竟来干什么?”珊宝因说:“在珩坚处谈画,要望柔仙,顺便来看看几位。”湘君笑道:“你那里是特来看我,原来是顺风人情。”说着瓜已吃完,洗了手,擦过脸,看见这一局的劫子极多,细细一看,是秀兰饶着莲因两个子的,莲因边上两块将要杀,若不能劫连,总只得一个眼。珊宝叹气道:“莲姐姐,你再不同他打劫,恐两块难活。”一句提醒了莲因,莲因笑道:“我本想要同他打劫,不过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