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你把我给了人罢!”马氏不依起来,说:“你敢骂起我老娼妇来,我不好打么!”就拿了一枝门楔走过来要打,口里嚷着说:“我偏要看看你,你要给人,我偏不给人。”柔仙看他来打,就吓昏了,幸亏俊官劝挡住了,马氏意思叫柔仙避开,扰嚷间,凌霄来了,便做好做歹把马氏劝开了,说:“柔妹妹近来几天东西也少吃,你是向来爱他的,这回就饶他罢!”马氏道:“我说了几句,他倒抢白起我来了,动不动他就有人出来替教我,我也不要这老命了!”凌霄笑道:“你莫动气,他的性儿你也知道的,担待他罢。我同你去吸洋烟,我来装给你吸。”于是拖了就走。马氏嘴里还是咕咕哝哝的不歇,凌霄同他到房中,陪他吸了一会烟,已是夜深了,马氏方出园到小房子里去了。凌霄到柔仙那里来,见柔仙躺着在那里哭,凌霄道:“他是老背晦的人,总不能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只当没听见。”柔仙满面泪痕,把巾来掩,说;“这个地方,还能住么?”凌霄道:“仲莲民来,你该同他商量一个主意。”柔仙道:“老娼妇要三千呢!那里能给得到,把这条命送他罢了!”凌霄道:“回来同兰生说去。”柔仙道:“我也问过,他们的钱,都是老子娘管的,自己不能做主。”
  凌霄道:“回来同韵姑娘说,大家凑凑罢。”柔仙叹气道:“谈何容易,且过一天是一天,再看运气罢!”凌霄又宽解了多少话,方才回去。柔仙命俊官舀了水,洗了脸,在那里支颐独坐。
  俊官见无事,也把柔仙劝了一会,便去睡了。听得外边已是四更,柔仙和衣独睡,百折回肠,不能成寐。听得外面蛙声叽叽咯咯的絮聒不了,那个灯欲明欲暗,自己想:我柔仙一十八岁,不知被何人卖我到这个地方,学这个劳什子。他们都仗了我吃饭,轧姘头,不算数,还把我这等看待。仲莲民虽是有心,又是这般境况,现在除旅囊之外,无家可归。有什么良策呢?这么一想,愈觉身世无聊,万愁交集,朦胧间,忽然梦到一座高山,万木呼号,一人不见,心中想道:这是什么地方呢?只听隐隐有哭声,随着声音寻去,不觉已到了山下。转过一个树林,忽然现了一座天宫,碧瓦参差,红墙曲折。这个哭声好似在旁边一座院落里,于是走进去一张望,恰是仲莲民在那里哭。柔仙也不觉哭了,便叫道:“莲民,你为何在这里哭呢?”莲民见了柔仙,便叹道;“我还有同你见的日子么?听你死了,我要在这里图个自尽呢。”因指一带红墙道:“这是百花宫,你的办事地方,这院子后边就是恨海。”柔仙道:“海在那里?”莲民把窗一开,只见外边都是大海,巨浸茫茫,烟波甚恶,这房屋乃临海造的。莲民道:“你去罢,我不死,不好来见你的。”
  柔仙觉着自己早经死了,便说:“我这死为你呢,现今已相见了,你也不用死。”莲民摇头道:“我不死,怎么好见你?”说着,便向窗外一跃,跳到海里,柔仙吃了一惊,便哭喊起来,乃是一梦。想了想,知非吉兆。俊官在那边抹桌,问道:“姑娘哭什么?”柔仙道:“梦魇住了,也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
  俊官道:“才打了九点半,早呢,姑娘可以睡一会儿起身。”柔仙道:“我也睡不稳了,你把这衣服取来,我这小衣也要换了,你把这新做的裤子取来。”俊官便都去取了来,替他换上,柔仙方才起身,俊官伏侍他梳洗完毕,柔仙便去看凌霄谈天。
  过了数天,莲民回来了,柔仙便到幽贞馆来望他,谈了一会诗社的话,便一同回到桐华院来,告诉他为生日与马氏斗口及夜来的梦,便留莲民住宿。莲民道:“梦幻无凭,你也不要过信。但你是一个聪明人,动不动便是伤感,把身子断丧,年纪尚轻,须自己解释解释方好。若日日忧愁,怎么了呢?”柔仙眼圈儿红了,擦眼叹道:“死了就完,你吐红的病近来发没发?”莲民道:“几日前吐了一回,还好。”柔仙道:“听得这个病吃秋石最好。”莲民道:“也吃过了好多,不中用。”一面说,一面在身边取出一张汇理银行的票出来道:“我今夜住在这里,你们这老东西是不饶人的,你拿三十元一张票去,恐怕这几天我要来住呢,你须同他讲明。”柔仙道:“给他十元好了,你情愿将来再给他,你阔手段也没用,他们总是无底的欲壑。
  你便一起给他一千,他也算应该得的。还有一句你现在住在采莲船,我们看见也容易了。此地不必常来,我限你从今以后一月到这里六次,留你三夜。你若是常常来了,老东西就要依着你做靠山,一月一二百元,还了得,你那里有这些钱花在这里呢?”莲民道:“相见了又没话,若三天不见,便想着你。”柔仙道:“意思好不好,也不在相见的上头。人生的情缘,有一定的,留些有余,可以长久聚。譬如使钱,一起使完了,便没得使了。”莲民点头称是。这一夕住在那里,说不尽的恩爱绸缪,真是新婚不如远别呢。
  如今且说萧云与湘君是久年相好,现在住在公馆里,到漱药?Q极近,得暇便去谈心。湘君说的都是禅理,只不容易住宿,原来湘君道行已成不能再污,与舜华说明了,往往用替身法儿,把舜华吹了一口气,便变了湘君一样,自己变作舜华。萧云拥着丽人,那里知道。况且舜华这个人玉腻香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