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到底也要说一个才是。”
月仙被逼,也不能再想,只得说道:
轻薄菜花逐水流,问明明是桃花,何以云菜花?说道:只因桃花净尽菜花开。
众人大家说:“还可去得。”月仙看着秀兰笑道:“这回子应轮到你,难道也是做了江文通么?”秀兰被他一提,因略想一想道:客舍青青竹色新,问明明是柳,何以云竹?答云:柳色深藏苏小家。
佩镶道:“把意思改用了,妙极!这回燕姑娘了。”燕卿笑了一笑,念道:陆游诗,落叶纷可拾,问明明是埽,何以云拾?答云:几度呼童埽不开。
介侯拍掌道:“真是好心思。”柔仙也点首称好。素雯笑道:“我也只有下句,喝酒罢。”佩镶道:“你到底说一句出来。”
素雯道:“我只有马上相逢无纸笔一句上句,我想用纸笔两字的句儿一时想不出来。”韵兰道:“真也难想。”文玉道:“‘挥毫落纸如云烟’句好改不好改?”柔仙道:“毫字怎好当笔字用呢?”燕卿道:“《千字文》上的四字句好不好?”珊宝笑道:“这个不好,《千字文》如何上得场呢?若说这个书好引出来,将来天下的读书人,记了《百家姓》《三字经》就好举他博学鸿词了。”素雯笑道:“原是我罚了一杯罢。”说着,将三杯一饮而荆知三笑道:“枵腹的人,总要有素雯的酒量,还可到大雅的队中混混,若既不通文又无酒量,也要算一个人,真是惭愧呢,”素雯笑道:“只算你文才酒量,都是渊博。”知三笑道:“我也不算得,我们的秋鹤老哥,还能当得起这八个字。”佩镶笑道:“不用混嚷,你们听我收令罢。”因想了一想,念道:少小离家老二回,问明明是老大,何以云老二?答云:老大嫁作商人妇。
众人大家说好,贺了酒。湘君微笑点点头。知三笑道:“佩姊姊你露马脚了,为什么不嫁读书人?要嫁生意人起来?”倒把佩镶说得臊起来,飞红了面孔,要啐。只听友梅道:“时候也不早了,酒也够了,我们吃了饭散席罢。”佩缓还不愿意,要行前日公子章台走马的四颗骰令,韵兰也说好,众人却不过情,只得再把这令行了一回,方才吃饭,漱口擦脸,散席。友梅、知三、介侯坐了一回子,便坐车回去。众姊妹也纷纷各散。
韵兰送秋鹤归房,命伴馨回去,在楼上竹橱里取一瓶武夷的仙岩细茶叶,一瓶浙江的龙井茶叶,并将成大人送的一副茶炉花罐茶杯带来,更要惠山泉中冷泉各一坛,命丁儿煮茗伺候。伴馨答应去了,韵兰看秋鹤楼上挂着几副对子,一联是:长剑倚少艾,短褐谒公卿。
一联是长句,联语云:
人欲杀我,我更欲杀人。愤怒仗青锋,凭他鬼蝈阴奸,一剑挥来,再做出光天化日。
世不容才,才亦不容世。猖狂翻白眼,安得义皇浑噩,百年过去,且安排酒杯诗筒。
下面书房也有两联,一联云:
艺范诗狂,尘天剑侠。
糟邱酒丐,香国情魔。
其长联是舒平桥所赠的,句子是:
有文章,有经济,有性情,大才何可以计?
能高雅,能风流,能落拓,使君于此不凡。
楼上一匾是取庄子之意,神动天随四字,又有横批一幅,自写近作四首云:妙才肮脏感伶俜,身世荣枯历劫经。不信功名皆是幻,可堪文字竟无灵。人间项洞风云变,襟上摩挲泪血腥。吐气惊飞虹万丈,匣中夜半啸青萍。
生也无聊死便休,枯灰无计报恩仇。才庸但怕逢青眼,累重终难慰白头。世有文章惟写恨,天钟知识只工愁。西风一掬伤心泪,付与寒烟绝塞秋。
登场傀儡尽衣冠,难把穷通付达观。苍昊何凭公善恶,红尘无地住平安。卅年壮志双丸促,千古雄心一剑寒。世事已灰狂气在,登场咄咄逼人看。
矫矫人中欲化龙,少年回手可怜侬。生留侠骨身拼化,天纵豪情语不庸。万里沧溟摇健笔,九华沆瀣烫层胸。几年翰墨英灵结,不到穷途总不逢。
已丑孟秋,从军交南,得与冶秋联昆季盟,即用其集中赠六恨道人韵,率成四律赠之。
韩废并书
伴馨来回茶具茶叶泉水都已取到,韵兰道:“你同丁儿去烹来,我们品茗谈心,你烹好了茶,在下边伺侯着,我谈谈便要回去。”伴馨答应着煎茶去了,韵兰便在炕上歪着,秋鹤坐在书桌前面一支醉翁椅上,先谈了一回家常。伴馨已将中泠泉煮好送上来,把武夷茶叶在壶中泡好,然后下去。秋鹤先斟一杯送给韵兰,自己也斟了一杯尝了一口说道:“果然清品,我这个茶已三四年没喝了。”因道:“妹妹,我在俄国时节,托人在扬州京都探听你的消息,毫无凭据,我忧得了不得,打谅今世不能见你了。谁知还有这一场未了因缘,人生遭际遇合,真是料不定的,不知我们后来如何结局呢。”
韵兰叹气道:“天下事料不定的很多呢,就是我也何尝想到这个地方,本来与你渺不相涉,偏有这件题诗的事情生出来,当时你到底是有意呢无意呢?”秋鹤道:“这也是前世的缘,我也不过游戏笔墨。因有一位同事说妹妹怎样的好,我所以试试你的眼力,能识不能识,我先一年,在惠山眷一个金环,姑名叫翠梧的,嫁了人,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