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有了客了,他还不信,我只得叫陆升假充客人,在里面叫,他方信了去了,恐怕还要来呢。”湘君道:“你也清高太过,绝人太甚,可知不能堪,必将甘心与你,非独无益,适足取祸,自今以后,须要随遇而安些,就是这等也要防他才是。”秀兰笑道:“通是韵丫头不好,荐来的。”韵兰笑道:“昨日两起来了六七个人,倒送了五十元助妆,我那里来得及应酬,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把他第一起的两个人送到你那里来,你该回绝了他,不该今天教他喝酒,这回子怨谁呢?就是我那里五个人也不好,给我通冷淡了,他才去。今日就不来了,便是以后再来,也给他个没趣。然而也要看人呢,暴戾的人不好给他生气,这也是我们待人的要诀。”
  秀兰道:“我何尝不是这种想,可奈他实在粗蠢。更可笑的,你这两人未到以前,也来了两人,一个是姓麦,一个据说姓韩。”
  韵兰道:“姓韩的那里人,号叫什么?”秀兰道:“他冷冷的,我也没问他,我见了姓麦的就呕气,他是与献之认识的,献之也说他不好。”湘君道:“他送你多少钱?”秀兰道:“还好容易,他是一毛不拔的。因说是献之叫他来,我才见了,岂知并不是献之差来,他一派说荒。你想献之在上海十四走的,他说这天在镇江遇着献之,又说献之要借钱娶我,叫我不要嫁别人。
  献之在我那里一向劝我从良,并没有要我的话,他不是做梦么?
  我也冷淡他走了。”韵兰道:“姓韩的没话么?”秀兰道:“姓麦的朋友有什么好人?我也没同他答言,我就出来了。纫芳说姓韩的问苏姑娘可否请见,这姓麦的一定要差纫芳来问,给纫芳哄他,说去问过了,说苏姑娘不自在,两日没会客了,连熟客也不会,他们知道没趣也就走了。”湘君笑道:“你不该放了姓韩的,他就是秋鹤呢。”秀兰笑道:“凡姓韩便是秋鹤,天下姓韩的人,韵丫头都要搜刮来了。”韵兰笑道:“他怎样面庞儿?
  穿什么衣服?”秀兰笑道:“年纪轻得很多,到十七八岁,真是翩翩公子,活似秋鹤,他着实说起你,只是没得工夫来。”月仙、湘君笑道:“你把韵丫头心上人放走了,明儿罚你去寻还他。”韵兰笑道:“你两个人总是扯淡,人家好好问话,你们说这些玩话。”湘君正色道:“谁同你玩?这真是你的秋鹤呢!”
  秀兰笑道:“姓韩的很多,人家说起子,也没见就问定了是那一个,你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韵兰叹一口气道:“罢了,等他们一班送亲的人回来,再打听罢;”话落,只见珊宝笑嘻嘻的拉着佩镶的手进来,这几个人同韵兰、碧霄是新近换帕,异常知己,所以并没客气,也不让坐,只命丫头倒茶而已。
  此后书中,但凡韵兰、碧霄、湘君、秀兰、珊宝五个人相见,并无别人在内者,凡倒茶让坐送茶虚文,一概不述,补录于此,看官须要记牢。当时珊宝同佩镶进来笑说道:“韵丫头,你把这个人来闹死我了。自己不要他,叫他来闹我,也没见镇日的跟来跟去。李义山吓,白乐天吓,王渔洋吓,吴梅村吓,不是一个疯丫头么?问这个,讲那个,这等痴货,将来还有男人要他?”三人大笑起来。秀兰又笑道:“非但这种痴,他手里拿着一枝笔在口里润发润发,写一回,涂一回。你们看他这张嘴上涂得乌黑,人家姑娘唇上点胭脂,他涂了这些墨,而且嘴角上也累着些,小姑娘家出了须了,不是笑话么?”众人把佩镶一看,皆哈哈大笑起来。佩镶也臊了,连忙走开去擦脸。
  韵兰笑道:“我今日教他去闹秀丫头的,为何到你那里?”珊宝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支使来的。”秀兰笑道:“何尝不来闹我,他刚才到了我那里,看见我陪着客人,不好说话儿,他只坐在那里呆着想。后来我肚子里急,到小房间里解手,坐在马子上,他就来了,立在面前,臭也不怕了,拿着一本诗学入门,问看见的看字,平仄可是通用么?黾勉的黾字,为什么二十三梗十一轸十六铣通收的?我说我现在要出恭,你吵了我出不来的。他也没听准下句,把出恭缠差了一东,说一东里没得这个字。”众人又大笑起来,韵兰笑道:“你们没看见呢,那一天珊丫头出了一个题,他回来就做起来,拿着稿子踱来踱去,踱到他们洗衣服的桶子里去,一只脚通湿了,还不觉得。明珠笑着,挽了他出来,倒把明珠骂小蹄子起来,明珠呕了气,走开,不理他,让他去穿了一只湿鞋。他走到庭心里,我当他去换鞋去了,岂知他站在那里对着一枝未开的桃花发怔。恰巧下起雨来了,淋得满头,还呆着在那里摇头。我看不过,唤他,说雨湿了,他说雨字不及露字,泾字不及压字,我说了不得,佩镶真个要痴了,叫几个人强拉进来,给我骂了一顿子,他才醒了,也笑起来,连忙到里边去换鞋,我方看他稿上是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题,当中有一句‘香雨湿春愁’已把雨字改了露字,湿字改了压字了。”众人想了,又笑了一阵。珊宝道:“这句诗倒也亏他。”湘君、月仙道:“有志竟成,将来他的诗学,恐怕还在我们之上呢。”正说着,佩镶又笑着走出来,众人看了他,只是笑。佩镶笑向韵兰道:“好姑娘,你许把国朝别裁给我看,今儿好翻出来了,在那号书箱里或者我自己去找。”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