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派兰亭,一为玉枕本,一为东阳本,一为赵吴同临本,一为贾秋壑玉枕本,其外更有南字游景仁丞相侣所茂兰亭二种,均有题跋。韵兰道:“这是有三种呢,可惜缺了一种了。”那湘君、秀兰弄管着棋,并不理会,只见小碧倒了茶来,韵兰坐在那里喝茶,招呼伴馨装烟,自己又把这书画一条一幅的细细赏识。一幅是周栎园亮工的秦淮泛桨图,乃青绿工细山水。一册是十四页孙退翁承泽的,墨笔山水册页。一册是华阳山人蒋虎臣超的十八幅罗汉册页,一册四页是马湘兰的墨兰,一册是惠山韵香道人的空山听雨图。
  题咏的只有二十余家,其余都已散失,又有八张桐城方邵村亨咸的手书题画册页,上海乔将军的多心经。最珍贵的是大小米墨迹六幅,四王山水十二页,仇十洲的工细出猎图手卷,倪云林的山水手卷,其近时的名人杨柳桥、杨伯润的山水,胡公寿、汤壎伯、沈酒?z、邵小杏的字,亦有十余种。又有秀兰自己画的飞花堕溷图,下面题咏的已有十余家。秀兰自题一绝云:吹老东风化血痕,春明无复再承恩。行人莫作飞花看,都是情天怨女魂。
  下有一小跋云:“壬辰春暮,移寓朱方。朱秀才献之过访,煮茗谈心,殊多身世之感,因绘是图,即次献之见赠元韵。邗江陈敏并识。”韵兰正在看,忽听湘君笑道:“姊姊负了两子了,终局罢。”大家推枰而起,侍儿纫芳来敛了子,韵兰笑道:“姐姐的好诗!”秀兰看了一看,笑道:“什么算得诗?还要请妹妹题呢!湘君妹妹已经题去了,尚未交卷。”于是湘君大家喝茶,随意谈心。秀兰又命纫芳把桌上的东西收好在书橱里,湘君笑道:“你要我交卷,我已有了一首,次你的韵,你把这个册页交来,我来写上罢,明儿再来盖上图章。”秀兰笑道:“好极。”
  就把册页再取过来,湘君到书案上一挥而就,韵兰同秀兰念道:东风吹梦了无痕,不受人间雨露恩。但借散花天女力,一坏香豕赋招魂。
  秀兰赞道:“机神活泼,大有深心,湘妹妹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兰笑道,“珠玉在前,叫我怎样下笔?”湘君笑道:“不要谦了,你肯做,限你七步成章;不肯做,就改日交卷也好的。”韵兰笑着,便想了一想,也去写了出来。湘君秀兰念道:一片花飞一泪痕,销磨精力也天恩,来生但愿东皇惜,莫向人间赋断魂。
  秀兰笑道:“怨而不怒,大是国风之旨。”湘君笑道:“幽贞馆主人本来是苏学士呢!”秀兰笑道:“你何尝不是谢夫人?”
  一面说,一面把册页仍去放好,韵兰笑道:“刚才我看见兰亭帖,我也有几种在那里,一种是慈溪姜氏本,一种是神龙本,一种南宋重刻定武本。”秀兰道:“你到有那三种么?是真本不是?”韵兰道:“多少赏鉴家都说是难得的,神龙本前有神龙小爵,后有褚氏印章。拓法精良,纸墨皆古。南宋重刻定武本都是秃笔,会字,兰亭字,群字不全,我也不知真假。”湘君道:“右军书写兰亭,用已退的笔,大约就是此本。”韵兰道:“姜西溟本都集圣教序,字而笔画柔嫩,不及圣教序字,或言是兰亭别派。我也不知道,现还搁在书房里,你们闲了,都来见见。
  秀姊,闻你赏鉴是极精明的。”秀兰笑道:“你又来骂人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帘栊响处,弓鞋阁阁的,一个人进来,笑道:“谁在这里放肆骂人?”原来是谢珊宝,只见他挽了二套盘鸦髻,戴着一枝珠凤翘,顶心戴着一排水仙兰花两枝翠玉簪,耳上两个钻石錾金圈,圈上几个坠子。头上一只云绒钉宝时式兜,上身穿着石青缂锦风穿牡丹绿缎满花回文金线半新旧的银鼠袄,并不系裙,下身穿着一条云龙妃红织金闪缎品月满绣阔边,三道月华带的散管裤,穿了一双五彩五色缎满金弓鞋。长方脸儿,削眉秀项,柳腰楚楚,莲步姗姗。薄薄的扑了粉,浓浓的画了眉,真是玉立亭亭,皓质呈露。众人又起身让坐,丫头送了茶。秀兰笑道:“刚才我叫纫芳来借书,回来说你在那里替客人画什么,工细的狠,到底是画的什么?”珊宝一面坐,一面笑道:“是一个新客人,巴巴的要画起曲江赴宴来。昨晚就画起,这回子才好,脖项酸得了不得。我到韵妹那里去,佩镶说到寒碧庄去了,我所以就来,恰正你们在这里骂人。”说得大家笑了,因向韵兰笑道:“你家这位佩姑娘说,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我问他,他又不说,到底是官话呢,是私话?
  若是私话我们好咬一个耳朵;是官话就说罢。”湘君笑道:“惟有他的话会说。”韵兰笑道:“嗄,原来他已经这样说过了,因为他要学做诗,把我累得一个发昏。先前姐姐妹妹们没进园的时候,我还有心思同他讲讲,现在你们来了,我玩惯了,也要常到你们那里看看,顺便招呼招呼,又有客来,闲了须静养睡一回,那里再有心思同他累?我就想了以邻为壑念头,说珊宝姑娘、秀兰姑娘、湘君姑娘通是诗翁,你诚诚心心去求他,他必定肯教的。况且到底比我闲些,你去求罢。他因为你们那日说过,教他来求我,所以他不好意思再来说,就逼着我到你们那里求情,送个门生帖。他又说湘君姑娘说肯教他的,想必你们也肯的了。”湘君笑道:“罢哟,你家这个佩丫头的诗,我也看见过的了,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