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了,但是我看不上眼。你要住,就在我马桶上打一个筋斗我看看,我就陪你睡。不要说一夜,便是一百夜,一千夜,也可以使得。他臊了,动手打这个桌子,给我打了他出门,要唤巡捕,他就去了,如今到底不来。”因对仲蔚道:“你请舒老爷叫他不要存心。”知三笑道:“姑娘打我,也不存心。”碧霄笑道:“人家给眼色你看,你又轻狂了,我也没得这好手来打你。”
  倚虹笑道:“刚才他们说大家叫号不许称爷,称了爷他就要叫娘的,这回姑娘回来又称他们爷了。”碧霄笑道:“晓得了,你替我换衣服罢。”黾士看碧霄初进来时,披着一件秋香色地桂杏连元湖绉大斗篷,上边绣的大撇兰花,洋灰鼠里子。倚虹道:“为什么穿这件,我们的不是这个里子。”碧霄道:“外边下雪呢,这是韵兰姐姐借给我的。”黾士道:“怪道脚冷,原来下雪。”碧霄道:“火炉为什么不生?”外边遂唤佣人进来把火炉生起来。黾士看碧霄斗篷卸去了,身上外边穿一件翠绿围金剪绒回文锦院宽衣边元狐袄,碧霄把元狐袄脱交柔儿折叠放好。
  里边穿的一件茶青宁绸品缎月华边窄袖宽边狐皮小紧,身束着一条赤银炉绉纱绣鸳汗巾,下身一条玫瑰红银绸小羊皮裤,品月缎子三套宽镶边,边上洒金回文茉莉花儿金月华边三道。脚上大红缎绣线帮小弓鞋,笱削连钩织小盈掬。头围绒女勒,上边钉着一周八个珠盘圆寿字,盘螺髻上一珠凤翘,两三支嵌金簪,耳上一对珠嵌八宝金环,并无坠子,手上是一对金镯,一对珠镯,几个嵌翠金约指。倚虹又替他加上一件竹根青杭庄宁绸缂金满花云锦宽边品蓝月华带紧身窄袖狐皮袄。那衣袖筒不过四寸有余。碧霄生成的一副瓜子脸,素来洁白,从不稍施朱粉,眼稍极长,身体纤瘦苗条,丰神奕奕,婀娜柔媚中,带着清锐刚劲之气。这时在灯下看见,上身竹根青窄袖衣服,下边衬着玫瑰红散管裤,愈显得流丽风华,妖媚无匹。仲蔚等三个人只觉得眼光忽上忽落,又是爱,又是畏,不知怎么样才好。
  碧霄换好衣服说道:“你们在这里吃夜饭,我有自己煮的肥野鸡脯请你们。”舒知三笑道:“可是更上一层楼的东西。”碧霄笑道:“一些不差!因他们这种下流贱骨头,给我网来煮了,你们也是择肥而噬呢。”说得众人皆笑起来。碧霄道:“你们喝什么酒?”仲蔚道:“绍兴酒罢。”碧霄因叫一个小丫头子来说:“青儿,你到抽屉子里去取壶中天的折子去交给老吕,叫他去打十斤绍兴来,就同沈先生说要新开封顶好的,叫他快些就来。”青儿取了折子去了。碧霄又命倚虹去叫人到馆子里唤了几个菜,你自己去配四个碟子,把这野鸡重新煮一煮。倚虹去了,碧霄方命柔儿把圆桌子上铺一条围单,端了四个小杌,酒烫来了,碟子也好,无非鸡鸭之类。碧霄向仲蔚道:“请在那里坐罢,我们讲讲话儿。”放上杯箸,斟起酒来,笑向知三道:“刚才倚虹说你叫阿二,这第一位阿二坐。”仲蔚笑道:“阿大呢?”碧霄笑道:“这么着,阿大第一位,阿四第二位,我也不叫你黾士了,阿二第三位,你们要我们轻慢,倒是喜欢的,从今都做了我们的儿子了。”仲蔚笑道:“做儿子是要吃奶的呢。”碧霄笑道:“你来吃。”就去拉扯仲蔚的头,仲蔚道:“好姑娘,饶我罢,儿子不敢了!”嬉笑了一回,就斟上酒来,大家喝着,菜也送来了。大家再问了一回碧霄的出身,方知碧霄的祖上也是武员,碧霄幼年父母早丧,地方??饥,受了申姓的聘,未及数年却死了,十二岁上一个道士来访,乃是异人,就教他学习剑术,并给他千金,跟了去,自此遨游陕西、山西、江浙、两广,到了天津,又到北里,方讲到遇着苏韵兰一节。
  黾士就接口问韵兰来历。碧霄道:“他的来历,他教我隐着的,你也不必问。但是我刚才看见一首七律,说是这人已经来过两趟,看下边的款大约是你了。”仲蔚就把以前各节告诉一遍,要请姑娘作个介绍。碧霄道:“这个容易,据我看起来,倒也不必,何故呢?他刚才已经说过请黾士初九去,到这日就去便了。”仲蔚道:“我们还有几个人也要去访访,你说了也省得我们考到了。”碧霄想了一想,笑道:“也好,明儿我同你们去求一个情,你们怎么谢呢?”知三笑道:“同你叩头。”碧霄笑道:“我没福也不希罕你们叩头,不过求你们到那里规矩些就是了,不要闹出笑话来,给他看轻累着荐主,你们肯听,明儿我就去说。”黾士道:“这个自然。”知三道:“这位苏姑娘究竟如何?”
  碧霄道:“你没见花榜么?那八句评语,就是赞他一字不移的。”
  知三道:“我想着了,姑娘是高中亚魁,还没有贺喜呢,今日已是不恭,改一日当得前来恭祝。”碧霄笑道:“我是名不副实,怎及得幽贞呢?”仲蔚道:“今日他到底是真病假病?”碧霄道:“他昨儿出门劳乏了些,也不是十分大病,仍是有说有笑的。
  不过他性喜孤高清静,心里头烦了,就不见生客,他这脾气同我两样些。将来你们见了便知道了。”知三道:“他有几个长走的恩客?”碧霄道:“你到问得奇怎叫恩怎叫不恩?我倒不晓得恩不恩,也没成日成夜跟了他,不知有客没客,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倒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