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悒悒不乐,枯坐在那里。古画进来斟茶。璞玉叫他将这卷纸包起来。古画将纸从一头儿卷起,刚要卷完,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纸卷儿。古画忙拣起一看,是一幅美人图。他笑道:“原来是幅美人图。”璞玉忙接过来看,是一幅半身的美人像,画笔极为工细,定睛一看:长方脸比玉还要白,细修眉比春山还要青,均称的鼻梁比玉雕还秀丽,樱桃朱唇比画的还要美。脸色洁嫩、发光黑润。活象那个火热的、纯洁的、亲爱的琴默姐姐。璞玉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忙叫来奇书、古画两个小书童。叫二人揪着两头儿,自己深深地鞠了躬道:“亏心的小弟璞玉敬见。香魂不远,请您看看愚弟!”行礼完毕,端端正正供在桌上,叫宝剑汲取太湖水,煮了龙井茶,将画举高,用针别在舱壁上,敬献了一杯茶放在前边。再细端详,衣摺虽用笔勾起,墨末漶漫,手里拿着一本书,斜立旁观,两个眼角微微抬起,神定气足,和活人一哦模一样。一侧有细笔小字云:
妆罢对画立婷婷,白玉无瑕谁认清。
璞王点头叹道:“真的!真的!你的片诚心除了我还有谁能知道?”往下:
倩影正临秋水照,
读到这里,鼻子眼儿里发酸,道:“唉!唉!可惜!如此仙姿竟无人爱慕,也只有自己怜惜自己了。”接着往下看:
卿须怜我我怜卿。
读罢,泣不成声,忍不住两道泪水交流,伏在桌上抽泣不已。
这太湖一名具区,一名震泽,因范蠡由此泛舟,又名蠡湖,周围三万六千丈,外围有三洲,是江南第一太湖。沿岸有七十二个石峰,象桅竽一样,耸入云天。湖内蛟龙奔腾,日月浮动。那天诸船沿着太湖东岸南下,敞开舱窗,以备远眺高峰。这湖面极为宽广。湖上阵清风吹进船舱,不料将那幅画像刮起,顺着窗户飞出去了。那时璞玉正哭得如呆如痴,一看这阵风刮走画像,惊慌万状,高声喊道:“喂!快去把琴默小姐从水里救出来,如果淹了她,我也要投水了!”一面说着就顺窗户跳出来踩着跳板。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忙将璞玉抱住道:“大爷别踩那个跳板,先进船舱,我们去找。”几个人坐上舢板去四处寻找。璞玉怕老爷听见才停了脚步。舢板上的人们说:“刚才我们看见从舱窗里飞出去一张纸,估摸着没有刮出多远,恐怕还在大船里。”众人说着到处寻觅,忽然马柱喊道:“在这儿!在这儿!元凯快来拿!”马柱一边走,一边喊,一边递,笑道:“琴默姑娘藏在船尾板子下边
璞玉忙接过来一看,没有沾污泥上,角边儿也没有撕坏。璞玉面色转为正常,对画像道:“姑娘受惊了!这都怪我璞玉疏忽大意。”再要展开画像,伯林迫:“风力很急,大爷暂且收起,将来回衙后在书房里慢慢细看吧!那儿没有风浪,也让姑娘安生一会儿。刚才大爷随便翻翻,差点让琴默小姐唱了一出《钱玉莲投江》的戏。”璞玉笑道:“我在画上题诗首,报答琴默小姐交给我的心吧!”
那时苏令安早已离去。贲侯独自看书,听到人声噪杂,派舒谦来问,元凯道:“少爷的《兰亭帖》被风刮走,差点掉到水里。”
璞玉寻思半晌写道:
空明如水月临窗,凄厉霜风末损妆。
遥祝玉人应无恙,轻罗淡饰燃瓣香。
写完,吟了一遍,照旧用空白纸包上,外面用绢包上。又将匣里的东西一一整顿好,合上盖儿锁住,两手捧起放在枕边,叹息道:“琴默姐姐真是深闺香躯,千金重谊,虽已玉殒,仍爱我为知己,将手迹留给我了。若对别人,哪有这般厚赠!”正在沉吟不已。
正是:
恩仇两事从何辨,千年万载有根源。
却说金夫人入了浙江城,见了娜氏嫂子和金公等,住了一宿。因要赶路,不能久留,乘轻舟追赶大船。不几天,在嘉兴西边,吴江水汊上赶上了贲侯。
那时,先去杭州准备衙门事务的龚高,迎上前来禀报:“杭州城内居民稠密,没有盖衙门的空地,若买几处商址民宅,价格昂贵,商民也不愿意。与杭州知府梅老爷磋商,在他衙门的西街,城西门内有位布政司赵老爷今年夏天升调京城,衙门锁着无人。赵布政司进京时嘱咐家人说:在京供职不知几年,宅院应该租出去,以免失修。我找到他的管家薛老二面谈,他们衙门的房舍有百多间,每年租金一百两银子。衙门西边还有一座新修的花园。亭、台、楼、阁、水榭全都有,这里还有八十来间房子,全部租用也是一百两银子。奴才同他去。看,房子不算太旧,一共七进的院落一直从楼台到衙门前全是整砖漫地。花园规模比我们的会芳园还要大一方里多,占了城西北角的小一半地。奴才想,老爷在公余之暇应有个散步休息的地方。我还价两院一共租金一百两,薛老二不让。幸亏梅老爷帮忙,赏了我们二人一顿饭,他自愿做中人共同磋商,立了合同。在那儿住一年以后,再找地皮修衙门也不迟。”
贲候道:“一年二百两并不算贵,我们在这个地方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修不修衙门一样,修建费用向下任官按原价算罢了。”派龚高先去打扫衙门,并且代向城里官员问候。
次日贲侯刚到西门,杭州城闽浙总督派副参将游击钱伯松等二三十名以及从都统到什长近百名职官带车轿,举手本前来接拜,十分热闹。到了城北江边,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