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刻刻防备,究属糟糠之妻,又不便过甚,因循下去,直到如今。及至如意改封赵王,其时如意已经十岁,汉帝便欲令他就国。戚夫人知道此事,等得汉帝进她宫来的时候,顿时哭哭啼啼,如丧考妣的情状,伏在地上,抱着汉帝双腿道:“陛下平日垂伶婢子,不可不谓高厚,何以今天要将婢子置诸死地?”汉帝失惊道:“汝疯了不成?朕的爱汝,早达至境。汝又无罪,何至把汝处死,这话从何说起?”戚夫人听了,又边拭泪边启道:“陛下何以把如意远遣赵国,使我母子分离?婢子只有此子,一旦远别,婢子还活得成么?”汉帝道:“原来为此。朕的想令如意就国,乃是为汝母子将来的立足,汝既不愿如意出去,朕连那周昌也不叫他去了。有话好说,汝且起来呢!”戚夫人起来之后,便一屁股坐到汉帝的怀内又说道:“陛下只有将如意改为太子,婢子死方瞑目。”说着,仍旧嘤嘤地哭泣起来。汉帝此时见成夫人,宛如一株带雨梨花,心里不禁又怜又爱,忙劝她道:“汝快停住哭声,朕被汝哭得心酸起来了。我准定改立如意为太子,汝总如意了。”戚夫人听了,方始满意地带着泪痕一笑道:“我的儿子,本叫如意,陛下子就将他取了这个名字。顾名思义,也应该使我母子早点如意呀。
  ”
  次日,汉帝临朝,便提出废立的问题。群臣听了,个个伏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奏道:“废长立幼,乃是不得已之举。今东宫册立有年,毫无失德,如何轻谈废立,以致摇动邦基?”
  汉帝闻奏,也申说自己理由。话尚未完,陡听得一人大呼道:“不,不,不,不可!”汉帝看去,却是口吃的周昌。便微怒道:“尔仅说不可,也应详说理由。”周昌听了,越加着急,越是说不出来。那种猴急的样儿,已是满头大汗,喘气上促。
  群臣见了,无不私下好笑。过了一霎,周昌方才挣出数语道:“臣口不能言,但期期知不可行!陛下欲废无罪太子,臣偏期期不敢奉诏!”汉帝见此怪物,连说怪话,竟忍不住圣貌庄严,大笑起来。这期期二字,究竟怎么解释?楚人谓极为获,周昌口吃,读多如期,连綦期期,故把汉帝引得大笑。就此罢议退朝,群臣纷纷散出。周昌尚在人丛之中,边走边在揩他额上的汗珠。市下殿阶,忽一个宫监抓住他道:“汝是御史周昌么?
  娘娘叫你问话。”话未说远,也不问好歹,拖着周昌便向殿侧东厢而去。周昌不知就里,不禁大吓一跳,想问原委,话还未曾出口,已被那个宫监拖至东厢门口。
  周昌一见吕后娘娘站在那儿,自知那时帽歪袍皱不成模样,忙去整冠束带,要向吕后行礼,不料吕后早已朝他“扑”的一声,跪了下来。此时只把这位周昌又吓又急,两颗眼珠睁得像牛眼睛一般,慌慌忙忙地回跪下去。谁知跪得太促,帽翅又触着吕后的髦花,幸得吕后并不见怪,反而娇滴滴地对他说道:“周昌尽管请起,我是感君保全太子,因此敬谢!”周昌听了,方知吕后之意,便把他的脑袋赶紧抬起答道:“臣是为公,不不不是为私,怎怎怎么当得起娘娘的大礼!”吕后道:“今日非君期期期期的力争,恐怕太子此刻早已被废了。”说毕回宫,周昌亦出。原来吕后早料戚姬有夺嫡之事,每逢汉帝坐朝,必至殿厢窃听。这天仍是一个人悄悄地站在那儿。起初听见汉帝真的提出废立问题,只把她急得三魂失掉了两魂。金銮殿上,自己又不便奔出去力争。正在无可如何的当口,忽听得周昌大叫不可,又连着期期期期的,竟把汉帝引得大笑,并寝其事。这一来,真把吕后喜得一张樱口合不拢来,忙命宫监,速将周昌请至。及至见面,吕后便跪了下去。吕后从前并不认识周昌。因他口吃,一开口便要令人失笑,容易记得他的相貌。
  还有一班宫女,只要看见周昌的影子走过,大家必争着以手遥指他道:“此人就是周昌,此人就是周昌。”因此宫娥彩女,内监侍从,无老无幼,没有一个不认得周昌的。所以吕后一听见他在力争,急令宫监把他请来,使他受她一礼。至于官监去抓周昌,累他吃吓,这是宫监和他戏谑惯了,倒不要怪吕后有藐视周昌的意思。吕后那时心里感激周昌,差不多替死也是甘心,何至吓他。惟有那位最得宠爱,想做皇太后的戚夫人,得了这个青天霹雳,自然大失所望,只得仍去逼着汉帝。汉帝皱眉道:“并非朕不肯改立如意,其奈盈廷臣子,无一赞成此事,就是朕违了众意,如意眼前得为太子,后日也不能安稳的。联劝你暂且忍耐,再作后留罢!”戚夫人道:“婢子也并非一定要去太子,实因我母子的两条性命悬诸皇后掌中,陛下想也看得出来。”汉帝道:“朕知道,决不使尔母子吃亏便了。”戚夫人无奈,只得耐心等着。汉帝却也真心替她设法,但是一时想不出万全之计,连日弄得短叹长吁。真正门极的当口,惟有与戚夫人相偎相倚,以酒浇愁而已。
  那时掌玺御史赵尧,年少多智,已经窥出汉帝的隐情,乘间人问道:“陛下每日闷闷不乐,是否为的赵王年少,戚夫人与皇后有嫌,虑得陛下万岁千秋之后,赵王将不能自全么?”
  汉帝听了,连连点首道:“朕正是为了此事,卿有何策,不妨奏来!”赵尧道:“陛下本有赵王就国,又命周昌前往为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