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爷戴花翎三品顶戴,身穿官服,四五个跟人,一个个的甚是威风,便又换过嘴来说:“我当初瞧着他是一个好人,必要作官,由自幼儿就不俗。如今作了官了,我知道必要成名的!”这就是人嘴两片皮,由着他说,大汉非奸则傻,矮人心内三把刀,怎么说怎么有理。闲言少叙。广太到了背后街自家门首,下马进里边,见老太太磕头行礼,然后给二嫂子施礼。老太太哭了会子,说了半天别后的事情。外边他大嫂子周氏进来,说:“三弟,你过来,今日个当着老太太,你哥哥所做的事,我从中劝他不听。就是老太太这里,我也时常来送些钱来,无奈我能有多少钱呢!你哥哥我就不能说他了,他在外边也不敢进来,叫我来说人情。我料想贤弟不能不赏给我一个脸儿。”说着,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张母是一个好人,心地慈善,连忙说:“儿媳起来,把广聚叫来,我瞧瞧他。”只听外边大恶贼张广聚说:“母亲,孩儿原有心把你老人家早就接回去,不想如今我三弟来得巧,什么话也不必说,总是我的不好。贤弟,大哥错了!”说着行礼,请老太太上车回家去。老太太不去,夫妻跪着求了多时,连广太瞧着大贤人当初救命之恩,早过意不去啦,叫二哥请老太太先到外边上车,叫下人回来搬家。又派姜玉把自己车辆、箱子俱皆搬取到家,然后又忙了一天。
  次日拜街坊,是河西务大小人家、买卖铺户全拜。拜到李贵门首,里边这李大爷正同邹爷在书房吃茶,告诉那使唤老妈说:“如有张广太来拜,就说我没在家。”正说哪,外边有叫门之声。老妈忙出去开门,见张三爷衣冠齐整,带着跟班的,三爷说:“我来给我大哥请安来了。你进去就说张广太来拜!”老妈是乡下人,不会说话,也说:“张三大人,我们大爷说啦,‘没在家’。”三爷一听,也笑咧。那个老妈自知说错了,也就不言语了。广太一想:“必是那天我没告诉他实话,他恼了吧。我与大哥孩童在一处,知己之交,我硬进去也无妨。”想罢,迈步望里走,带着跟班之人,来到了内宅书房。老妈说:“大爷,张三大人他一定要进来了。”李贵说:“他已然作了官,还认得哥哥作什么哪?”广太过去请了安,说:“大哥别记恨我。”又给二哥邹忠行礼,三人落座,谈别后得功名之事。
  广太请二位帮办喜事,回家择日,行茶过礼,搬娶过门。洞房花烛之期,来了那丹珠、倭侯爷、哈四太太、都中众亲友。焉想到美中不足,洞房花烛闹出一场是非来。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假道士巧得真消息 真邪教误信假神仙
  诗曰:休将世态苦研求,大界悲欢静里收。
  泪尽谢道心意冷,愁添潘岳梦魂休。
  孟尝势败谁鸡狗,庄子才高亦马牛。
  追思令危鹤化羽,每逢荒陪神游。
  张广太在家中娶亲过门,拜罢天地入洞房,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长寿面。张三爷夜晚与焕章、那大爷、众家亲友,在一处划拳行令,斗宝夺标,直吃到三更时分,方才罢盏。三爷回归洞房,将官帽搁在帽架上,花翎放在翎筒里,黄马褂脱下交给侍奉婆,搭在衣架上。新人在上坐着,众人出去。三爷坐在椅子上,今天洞房花烛之期,想起当初之事,在天津受困之时,不想有今日;又想一生所遇悲欢离别之事,不由己扶几而卧,越想越烦,昏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外边都起来了。广太忙要穿上官衣服,自己出去酬客,一瞧不见了翎筒与黄马褂儿,开开门,叫人进来找,又叫侍奉婆在各处寻找,并皆不见。只见砚台底下押着一个红单帖,上写有四句话。写的是:寒风一阵逞英雄,红人是我把刀钉。
  玉美无瑕谁能见?盗去马褂大花翎。
  看罢,正想之际,猛抬头又见那边门上边门斗上寄柬留刀。三爷过去一瞧,知道是一个飞贼从这里进来的,连那把刀并字柬取下来一瞧。那字柬上写:韩信英名四野扬,红袍挡雁姓字香。
  玉笛吹散三千将,苦死乌江楚霸王。
  张广太不解其中缘故,反复看了半天。
  正在心中愁烦之际,外边姜玉进来说:“三叔,我给你老人家道喜!外边那大爷套车要走,那倭侯爷也要走。”广太出去,先把远客送了走,然后与倭侯爷、那大爷说失盗之事。倭侯爷说:“三弟,你的气色很暗,有百天牢狱之灾,须要谨慎。此时印堂露出一道喜煞,必有顺事。你暂时不可着急,我把话说了,你不可不信。”那至近的亲友大家纷纷猜疑,也有猜说是与广太有仇的,也有说与他戏耍的,等等不一。
  李贵、邹忠带着姜玉出去寻找,各分东西南北。李贵一直望东,按处访问踪迹,并不知下落。自己又望南走,正遇邹忠,方要问他,邹爷说:“大哥,我没有找着。你可曾找着下落来没有?”李贵说:“没有。”二人望回走到三爷家中,不见姜玉回来,心中甚着急。
  天约正午,只听外边姜小爷跳跳蹿蹿进来,说:“三叔不必着急,我方才出去访着下落了。”姜玉自出离了门首,到了十字街,墙上边贴着一个红贴儿,写的是:“村北桃柳林,寄卖黄马褂、大花翎。”顺着道儿,一直的到了村北一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