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渴饮。那天进彰仪门,日色已落,暂且入店歇息,意欲明天再去寻见姑夫、姑母。至路南广成店下车,入上房。
  店中小伙计慌忙打净面水、泡茶、擦桌子、摆小菜碟,问:“吃什么饭食?”
  忠孝说:“叫车夫将衣包搬进来。”
  小二说:“赶车的已赶车走了。我问他,他说你坐的是代脚车,此时早走远了。”
  忠孝一闻此言,大惊失色,说:“贼子,坑了我了!”
  这一个车夫原是他朋友荐的,名叫王顺,在他家已然二年有余,诸事诚实,原籍三河县人。今日住店,他见忠孝兄妹二人入店,他想道:“他车上行李足值五六百银,这两个骡子也值三百余两。莫若我将他拐了一走,可以发财回家。”随手执鞭子,将梢子一领,出广成店,往正东去了。
  忠孝听店小二一说,慌忙出店观看,四顾并无车辆,无奈转回上房,闷闷不乐。
  姑娘说:“哥哥不必发愁,明天到姑夫那里禀官再拿他,大概也不晚。”
  忠孝点头,要菜吃饭;吃饭已毕,撤去残桌,安歇睡觉,一夜无词。
  次日天明,净面吃茶,用罢早饭,自己出店,叫赛花在店中等候,直奔菜市口汛守备衙门来了。见一当兵头目,素日认识忠孝是郝老爷的内侄,说:“少爷,你好,从哪里来?”
  忠孝说:“自家中来,王头儿你好。”
  那人说:“郝老爷随新放查办外洋钦差朱大人上东洋去了。”
  忠孝一听,说:“家眷曾在这里?”
  那人说:“他一同出京。”
  忠孝长叹一声,无奈回归店内,心中烦闷,叫小二备酒遣闷。遂与赛花说明姑夫出差外洋之事,兄妹叹息,无计可施。忠孝酒醉,蒙头便睡,醒来觉四肢发软,头痛眼黑,口干舌燥,不能起;连急带气,被困异乡,有心要走,病又不能起,幸亏妹妹头上有簪环首饰,拿去典当,但典当已空。
  一月有余,病体虽好,衣履早为罄尽;店内有不教住之意,手无分文,无奈买瓦罐,兄妹意欲讨饭归家;来至菜市口,见街东人烟稠密,上挂花红,知是铺户开张,意欲上前讨饭,正遇小秦椒胡大相问,遂说明来历。
  圣上在旁听的明明白白,只见小秦椒说:“当家子,你等着,我见见我们东家,周济周济你回家。”说罢,走进东上房去了。片刻由屋内出来,站在台阶上,招手叫忠孝说:“你这里来,见见我家少东家,要行个礼儿,必周济你回家。”
  忠孝随同他进东上房北里间屋内,屋中陈设甚多,墙上挂着线枪五条,路东八仙桌一张,是花梨的。南边椅子上坐一少年人,约有二十上下,面黄,身穿蓝绸裤褂,漂白袜子,镶缎双脸鞋,散着裤脚,手内托着银水烟袋一支。
  忠孝慌忙躬身施礼,说:“大爷,你好。”
  那少年掌柜的把脸一扬,嘴一歪,说:“不必行礼,你是哪里的人?”
  忠孝说:“河南卫辉府人氏。”
  少掌柜的说:“你回家可用多少银子?”
  忠孝说:“多少不拘。”
  少掌柜的说:“我给你五十两银子,行不行?”
  忠孝一听,心中暗想说:“还是北京城天子脚底下大邦之地,真有这样仗义疏财之人!”赶紧道谢,见此人由那边箱子拿元宝一个,说:“给你吧。”
  忠孝接银在手,说:“大爷,我兄妹如回家之后,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要前来登门叩谢!不知大爷贵姓?”
  小秦椒说:“我们大爷姓佟,别号人称佟百万。”说:“你去吧。”忠孝转身往外就走。
  只听得里面说:“胡大,你望他说明白了,也不用立个字儿,就把人留下么。”
  小秦椒说:“我去向他说明。”出来至外间屋,说:“你别走。”叫忠孝至南里间屋内坐下。说:“我们大爷为什么给你银子?”
  忠孝说:“周济我。”
  胡大说:“呸,别不要脸,你听我告诉你:我们大爷见你妹妹长的好看,给你这五十两银子,将你妹妹留下,作我大爷的侍妾。”
  忠孝一闻此言,怒从心上起,气向胆边生。将元宝向胡大扔去,站起身往外就走。
  只听北屋里说:“别放他走!叫打手拿家伙,抢他这个女子!”
  小秦椒跳上台阶,说:“我们大爷周济了你,你还敢偷东西!”一声喊嚷,南院出来二十多名打手,俱是紫花布的裤褂,青缎子抓地虎的靴子,俱是二十多岁,手拿把打棍,将胡忠孝围在院中要打。
  圣上在那里心中说道:“看此人不像作贼的模样,其中必有缘故。”
  突听得门外喊嚷说:“别打,我来也!”只见蹿进一人。
  圣上睁眼看,见此人年有二十上下,身高七尺,细腰窄背:身穿蓝春绸长衫一件,足登三镶抓地虎靴子一双;面皮微黄,细眉大眼,精神百倍;手架平果青一个,来至众打手面前,说:“不准打!打外乡人,为什么?”
  忠孝言道:“我在此讨饭,他要买我妹妹,我不愿依从他,他叫打手要打我。”
  此人大喊一声说:“你们这些个东西胆大,楞敢抢人!来,来!”拉住忠孝就要走。
  此人住家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