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书带云:“厨下有个老婶子,还有个小丫头,是太太房里的。”梅云:“我还问你,可知你相公曾定下亲没有?”书带摇头云:“没有。时常有人来做媒,太太问相公,相公只是不要。我家舅老爷要把姑娘许他,也只是咬口不肯。前日太太还骂大相公,这家不要,那家不要,你做了和尚罢!”梅云:“想是舅老爷家的姑娘人丑,大相公不要他。”书带云:“人倒很齐整,与梅姑娘一般的模样。”柳云:“你看他说话倒乖。”书带云:“大相公叫我就回去,说姑娘们有什么话对我说,相公等回信。”梅云:“你对相公说,我病好了。那商量的事求相公上紧些,就是这两句话。”书带答应,走出房门。柳丝叫扶芳送书带到门口。书带回到家中,生见问云:“你回来了,梅姑娘可好了么?”书带云:“好了。”生云:“我吩咐你的话不说错么?”书带云:“没有说错。他们说商量的事求相公上紧些。”
言未了,松、云偕至。生曰:“来得正好!正要来相请。”云曰:“这几日怎不出来走走?”生曰:“连日懒得出门。”松曰:“你脸上甚是清减。”生含叹无语,既而曰:“近有一件事要请教二兄。”松曰:“何事?”生曰:“有两女子失足堕水,二客过而不援。一人继至,二女呼救,其人力绵不胜,欲呼前人相助。二兄料他肯来助力否?”云曰:“断无见溺不救,求助不应之理。”松曰:“这话有来历。笼碧慧心人怎听他指驴说马!”云曰:“我明白了,只是二女呼救之情我不肯信,你且说个详细。”石生遂将梅、柳之事一一说出。松曰:“莲峰,你不要错认了题目!这是他姊妹见你多情,要弄你个不伶不俐,将这话来甜哄,你怎便认起真来?”云曰:“你看自古烟花队里有几个琴操一句话就能点悟?”生曰:“依我看来,毕竟世无苏学士,故无琴操。”松曰:“我道你脸上清减,原来着了这两个魔鬼。”生笑云:“我疑是不肯助力的,果不出吾所料。”云曰:“非也。此必无之事,何敢轻信?”生将梅、柳简帖之诗付二子曰:“这是他姊妹亲笔,二兄请看。”松、云看毕曰:“言虽如此,究不可信。”生曰:“何不可信?二兄既解怜才,何忍见他姊妹永堕泥涂?况他二人既有是心,岂还不肯引手?”松曰:“果若他姊妹有这念头,此仁人义士共所乐闻,我辈宁肯见义不为?只恐一时动念,终有变卦,且迟缓几时,看他动静如何,再作道理。”生喜曰:“这却有理。”云曰:“莲峰真有心人也!谁料你一夜春风便吹醒了二人尘梦。”生曰:“你们若不暗地藏钩,只怕这个梦还醒得早些。”二子起别云:“且不要夸张,他二人的脚还踹在两头船上哩!”
第七段 赏端阳江上同游 吊灵均舟中联句
自后石生时时过访梅、柳,二女频提前事,生复再三安慰。值天中节,云影买舟招二子为江上游,石生无聊,欲不去,云故拉之。舟行未远,忽阁内有人倾盆,湿舟子衣,舟子喧嚷。松涛推篷看云:“这是那话儿家后窗?”即令停舟,呼云:“泼水的是那一个?”柳丝闻声,知是松涛,凭窗应云:“是我,你们到那里去?”松曰:“今日重午,载酒向江干吊屈大夫,快叫你伴儿来和我们同去。”柳问:“篷里面什么人?”松曰:“召我园赏花旧侣。”柳丝转入招梅。梅云:“我懒去,自家去罢!”柳曰:“还是同去,不要冷落了石三郎。”梅遂同行。生谓松曰:“我辈当以此为戒,怎么又着这两个魔鬼?”松笑云:“正复不能尔尔。”
二女入船。云见梅,惊曰:“你为何瘦得与莲峰一个样子?”松曰:“最喜是他两个越瘦越齐整。”梅曰:“别来一病几死,幸留残喘,又得相陪。”松持其臂云:“今日可曾系长命缕么?”梅曰:“恨不速委,还盼他长命怎的!”松曰:“你正要‘高揭孤标出野塘’,怎说‘速委’?”云向柳曰:“好个‘悟来怎忍絮沾泥’!”二女曰:“诸君既悉鄙薄之意,姊妹残躯全求提拔。”云曰:“你二人既不甘堕洪崖,船儿到岸也还不晚,只张帆进橹,我们自不辞一臂之力。”松曰:“只是春日赏花回来,那两只夜行船不知那一只被石将军先点了一篙儿。”生曰:“徼幸了弓强弩劲,做了个一箭落双雕。”二女含赧。
众人一路欢饮,早闻得金鼓喧阗,遂舍舟登岸。三子携手向前,二女同立一处,见江面上彩帜飘扬,浪花飞舞。中流开画楫,舟负黄龙;夹岸绕云鬟,钗攒艾虎。锦标夺处,欣闻天汉槎回;红扇摇时,影乱江光火灿。玩赏移时,有一妇人打扮得花攒锦簇,甚是痴肥。随着四五个丫鬟行来,站在梅、柳旁边。二女让了几步,妇人看见二女,暗称好两个面庞,又想这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不住的定睛熟视。柳丝曰:“你看那妇人只管看我们。”梅曰:“好个大肚子!”柳曰:“一肚风骚。”二人含笑。
生见横塘上游女如云,周遭细看,不是脂浓粉厚,便是肉胜腰肥。回顾二女,益私心扼腕。江边年少纷纷皆以目射二女。梅心不耐,见生回顾,将头点点。石生走近梅边,梅云:“站得腿酸了,下船去罢!”柳曰:“再看看去。”梅曰:“不过是这样,只管看什么!”柳指龙舟曰:“你看那黄龙同乌龙斗上来了,看他是那一个夺彩。”时两舟竞进,不相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