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共礼钱四百文,送竹马八人。
  薛媒婆纸礼一分。
  槅子眼猪首一付,礼钱二百文,祭孔姑娘鸡一只。
  娄宅猪羊祭品,挽诗绫款二幅,赙仪十二两。
  周宅小舅爷赙仪六两,祭品一案,坟上周太太墓前祭品一案。
  惠先生礼二钱,挽言纸联一付。
  邓汝和礼三钱。
  冯三朋、魏屠子、张金山、白兴吾共分赀二百文,送狮子回回十六人。
  谈皂役礼三百文,孝帛自备。
  刘豆腐礼五钱。
  袁勤学、韩好问、毕守正、常自谦共礼钱四两。
  其余凡街坊邻舍祭品奠仪,笔笔无遗。谭绍闻逐一查明,内有该设席酬爱的,有该银钱开发的,有该踵门叩拜的,按项周密酬谢。请席俱是夏逢若伴东。因末一日,请的有刁卓,夏逢若自觉见面不雅,推故躲去。
  酬客已毕,尚有点主、祀土大宾未谢。从新另置币帛表礼,踵门叩谢。
  到了程嵩淑家,收了茶叶一封,余俱璧回。
  又诣北门娄宅往谢,娄宅也收扇子一柄,余俱璧回。即午款留,谭绍闻再三以服色不便为辞,娄朴道:“本系通家世好,无事过拘。且留世兄之意,原是家伯吩咐的。即请家伯出来,少叙片刻何如?”绍闻道:“久疏老伯尊颜,理合瞻依,就遵命请见。候师伯内转,弟仍要急归,料理冗杂余务。”道言未已,早闻屏后嗽声,娄朴急趋后往迎,说道:“家伯来了。”
  谭绍闻恭立相候。只见娄朴同娄樗搀出一个龙钟老叟,谭绍闻便欲行礼,娄翁道:“不消,不消,老头子家不能答礼。”谭绍闻只得遵命。娄翁喘喘的在西边坐下。谭绍闻道:“师伯身上康健,小侄少来请安。”娄翁道:“谭学生长成了,果然与你爷爷汉仗相仿。好!好!好!我听说学生今日要来,我对朴娃说,叫留下,与你说句话。我老了,话儿或是中用的。”谭绍闻道:“师伯教训,小侄敬听就是。”娄翁道:“我听说你近来干的事不大好,我心里很不喜欢。不说你跟第二的读过书,是俺家徒弟,但我是领了你爷爷的教,才弄的有点墨儿。我今儿听说你很不成人,我若不告诵学生几句正经话,我就是没良心的人。您是有根基的人家,比不得俺这庄农人家。你若是有志向上,比人家上去的快;若还下了路,比人家声名分外不中听。我说的休惹学生厌烦。”谭绍闻满面发红,应道:“师伯见爱,谆切教训,焉敢厌听。”娄翁道:“我是个村庄农人,说不上来什么巧话儿,我就把你爷教训我的话,我常记着哩,今日学与你听。我当初在您那萧墙街,开了个小铺儿,年轻时好穿两件子时样衣裳,并不曾吃酒赌博。你爷爷看见,就说我一心务外,必不能留心家计。又说:休把过日子当成小事,弄的穷了,便无事做不出来,寻饭吃还是高品哩。学生,你休把你那肥产厚业,当成铜墙铁壁,万古不破的。今日损些,明日损些,到一日唰的一声倒了,就叫你没头儿捞摸。我是七八十岁将死的人,经的多了,人的话是口里话,我的话是眼里话。
  世上那些下流人,究起他的祖上也都是像一个人家的。若早已不像人家,谁家还拿着闺女与他做老婆?便早已断了种,何至还有人丢丑呢?”娄朴见伯父出言太重,说道:“伯回去罢。”
  恰好娄翁一阵咳嗽起来,也不能再说,起身回去。依旧弟兄两个搀着,还哼哼的不住自己说:“好话,好话,值金子的好话。”
  渐渐的咳回后宅去了。
  娄朴回来道:“家伯年老,未免语言重些,世兄只领略家伯的意思罢。”谭绍闻道:“咳!我若常有这位老人家说重话,我未必不与世兄并驱,何至到这上不上下不下地位。只因先君见背太早,耳少正训,遂至今日与世兄相判云泥。”娄朴道:“世兄果不嫌家伯语重,何难回头是岸,万不可面从腹诽。”
  谭绍闻道:“世兄视我为何人?我岂土木形骸,不辨个是非么?我今日还要吃世兄的饭,世兄再赐良箴,方征世谊盛情。”
  娄朴道:“先生在馆陶捎来家书,没一次没有叫弟劝世兄一段话说。我取出书来你看。弟见世兄浪滚风飘,又怕徒惹絮聒。
  今既采及葑菲,敢不敬献刍尧。”娄樗出来,饭已就熟,三人同案吃讫。娄朴婉言巽语,直说到日色下舂。绍闻道:“可惜居住隔远,若卜居相近,未必无蓬赖麻直之幸。”
  日已西坠,绍闻告辞,口口说的是改过自新话儿。娄氏昆仲,送出大门外,绍闻自行回家。
  有诗单言娄氏父子伯侄,俱以绍闻为关心的好处:
  世谊乡情一片真,弟兄父子各肫肫;
  此生能遂迁居愿,何惜万金结德邻。
第六十四回 开赌场打钻获厚利 奸爨妇逼命赴绞桩
  话说谭绍闻将父亲灵柩及元配孔氏,殡葬入土。一连酬客数日,用银子开发了各色匠役,以及竹马、旱船、杂色故事、梨园二班等项。又各备程仪,谢了相礼老少大宾。各事俱完,因聆了娄师伯的教,一心要痛改前非,遂叫双庆、德喜儿洒扫后轩,整理读书旧业。
  坐了一天没事。因王象荩病目太甚,在银海药书上,查了一个清肝火治攀睛药方儿,命双庆在姚杏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