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祠言明,有人仍呼他的原名,就要罚席。贵老师前日就犯了,所以今日他不敢来,穷措大怕摆席哩。”这绍闻方知象荩二字来历。
  张类村道:“谭世兄台甫,我竟不知。”谭绍闻道:“先君字小侄,原起下念修二字。”程嵩淑道:“尊公名以绍闻,必是犬绍闻衣德’之意,字以念修,大约是‘念祖修德’意思了。请问老侄,近日所为,何者为念祖,何者为修德?”谭绍闻满面发红,俯首不答。苏霖臣见程嵩淑出言太直,谭绍闻有些支撑不住,急说道:“既往不咎,只讲自此以后的事罢。”
  谭绍闻道:“小侄一向所为非理,多蒙众老伯及娄世兄关切,质非牛马,岂不知愧!但没个先生课程,此心总是没约束。时常也到轩上看一两天书,未免觉得闷闷,或是自动妄念,或是有人牵扯,便不知不觉,又溜下路去。今日与娄世兄相对,当年共笔砚,今日分云泥,甚觉羞愧。只求众老伯与娄世兄,为小侄访一名师,小侄情愿对天发誓,痛改前非,力向正途。”
  一面说着,早已眼泪汪汪。张类村道:“念修所言,亦是肺腑之谈。今日即为之打算一个先生,请来念书。念修年方精壮,何难奋飞,以赎前衍。”程嵩淑便向孔耘轩道:“昨日在府上,所会同年智周万,我看其人博古通今,年逾五旬,经纶满腹,诚可为令婿楷模。”孔耘轩道:“智年兄未必能在外处馆。他是为他先人一部诗稿未刻,今进省城,与刻字匠人面定价钱。昨日说明板式、字样、圈点,日数不多,即回灵宝。似乎不能强留。”程嵩淑道:“耘老,你莫非有推诿之意么?”孔耘轩道:“岂有此心。”程嵩淑道:“贵同年前日相会时,他曾说过,愿留省城,图校字便宜些,今日何由知他必归?总之,今日为念修延师,非为念修也,乃为孝移兄耳。即以延师之事托耘老,也非为姻戚起见,乃为孝移兄当年交情。若不然,这满城中失教子弟最多,我老程能家家管他么?象荩过来,你作速催你的席面,席完,就往孔老爷家,商量请先生的话说。”娄朴道:“谭世兄看程老伯关切之情,幸勿辜负此段深心。”谭绍闻道:“铭感之甚。”程嵩淑道:“只要老侄竖起脊梁,立个不折不磨的志气,这才算尊翁一个令子,俺们才称起一个父执。若说口头感激,也不过是法言必从而已。”
  话犹未完,王象荩已领的德喜、双庆、邓祥等,摆桌面,排开酒肴。不多一时,席已完毕。程嵩淑又独自偏吃了三兕杯。
  即同起身,向孔耘轩家来。程嵩淑即叫王象荩跟着,探个行止的信儿。
  到了孔耘轩书室,智周万脸上挂着近视眼镜,正在那里编次序文。见了一起衣冠朋友,慌忙叠起书页,为礼坐下。程嵩淑与张类村是前日见过的。智周万方欲动问,程嵩淑道:“此位是敝友苏霖臣,大草小楷,俱臻绝顶,来日诗稿序文,即着苏霖老书写。”智周万道:“容日便诣府奉恳。”苏霖臣道:“涂鸦不堪,何敢佛头上加秽。”程嵩淑道:“你也不必过谦。此位是馆陶公公子,新科考廉。”智周万道:“尚未获晋谒。”
  娄朴也致谢:“不敢。”
  献茶已毕,程嵩淑道:“前宣德年间,有个谭公,在贵县,其德政像是载之邑乘极为详明。”智周万道:“弟就在谭公祠左边住,幼年读书,及老来授徒,俱在谭公祠内。这丹徒公与先太高祖,是进士同年,所以弟在家中,元旦之日,必备一份香楮,向丹徒公祠内行礼。一来为先世年谊,二来为甘棠远荫,三者为弟束发受书,以及今日瞻依于丹徒公俎豆之地者四十年。”程嵩淑鼓掌大喜道:“快事!快事!”众人亦含笑不言。
  智周万愕然不知所以,叩其原故,程嵩淑道:“耘翁贤坦,乃谭孝廉公子,即老先生所称丹徒公之后裔也。青年聪慧非凡。
  只因失怙太早,未免为匪类所诱,年来做事不当,弟辈深以为忧。欲为觅一明师,照料读书,以继先泽,急切难得其人。今日非敢以残步相过,实欲恳老先生当此重任,又恐未必俯允。
  不料即系先生年谊,且先生素与丹徒公俎豆之地朝夕相依。今日弟辈举此念头,想亦丹徒公在天之灵,默为启牖。先生若为首肯,谭孝廉所构读书精舍,名为碧草轩,地颇幽敞,授徒、校字两得其便。伏祈老先生钧裁。”智周万道:“丹徒公祖贯镇江,何以后昆乃羁中州?”张类村道:“相传灵宝公卒于官署,彼时有个幕友照料,暂寄葬祥符,后来置产买业,即家于豫省,传已五世。此皆弟辈所素闻于孝移兄者。”智周万道:“明日即奉谒谭世兄,叙此年谊。”程嵩淑道:“不必老先生先施。弟即请谭学生先来禀谒。”智周万道:“这却不敢。”程嵩淑道:“王象荩你速回去,就说我请大相公说话哩。”苏霖臣挽程嵩淑密言道:“事宜从容,万一事有不成,不好看像。”
  程嵩淑道:“事成则为师弟,不成则叙年谊,有何不好看之理?况我明日安阳看亲戚,我走了,你们便拘文牵义,做不成一宗事儿。”苏霖臣点头道:“是,是。”于是重到坐间。
  少时,王象荩跟的谭绍闻来。向前为礼,程嵩淑道:“此便是丹徒公后裔。”智周万还礼不迭。坐下叙了世次,智周万乃是谭绍闻世叔,彼此不胜绸缪。程嵩淑道:“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