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管铺毡点灯,侍奉太太姑娘们抹牌,好抽头哩。”孝移道:“居家如此调遣,富贵岂能久长?”王氏道:“单看咱家久长富贵哩!”孝移叹口气道:“咱家灵宝爷到孝移五辈了,我正怕在此哩。”王氏道:“结亲不结亲,你是当家哩,我不过闲提起这家好闺女罢了,我强你不成?”孝移道:“巫家女儿,你毕竟没见;孔家姑娘,我现今见过。还不知孔耘轩肯也不肯。”说完,往前边账房同阎相公说话去。
  到次日,孝移饭后到碧草轩,同娄潜斋候孔耘轩。不多一时,只见程嵩淑、孔耘轩齐到。跟的小厮手巾内包着七八本新书。谭娄起身相迎,让在厢房坐下。耘轩道:“昨日失候有罪,今日特邀程兄同来,正好缓颊,恕我负荆。”潜斋道:“久违渴慕,不期过访不遇。”孝移道:“端的何事公出?”程嵩淑接道:“我们见了就说话,那有工夫满口掉文,惹人肉麻!”
  耘轩道:“张类村请了个本街文昌社,大家损赀,积了三年,刻成一部《文昌阴骘文注释》版,昨日算刻字刷印的账,一家分了十部送人。谁爱印时,各备纸张自去刷樱如今带了两部,分送二公。”随取两本,放在桌上。谭娄各持一本,看完凡例、纸版,都说字刻的好。孝移道:“这‘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一句,有些古怪难解。至于印经修寺,俱是僧道家伪托之言,耘兄何信之太深?”耘轩道:“孝老说的极是,所见却拘。如把这书儿放在案头,小学生看见翻弄两遍,肚里有了先人之言,万一后来遇遗金于旷途,遭艳妇于暗室,猛然想起阴骘二字,这其中就不知救许多性命,全许多名节。岂可过为苛求?”程嵩淑道:“也说得有理。”潜斋道:“张类老一生见解,岂叫人一概抹煞。”大家俱笑。
  孝移出来,吩咐德喜儿叫厨子邓祥来,秘问道:“先生午饭是什么?”邓祥道:“素馔。”孝移叫德喜儿:“随我到家,取几味东西,晌午就在厢房待客。”原来孝移待客规矩,是泛爱的朋友,都在前厅里款待;心上密友,学内厢房款待。
  孝移回家去,潜斋问耘轩道:“耘老几位姑娘、相公?”
  耘轩道:“你岂不知,一个小儿四岁,一个小女今年十一岁了。”
  潜斋道:“令爱曾否许字?”耘轩道:“尚未。”潜斋道:“我斗胆与令爱说宗媒罢?”耘轩道:“潜老作伐,定然不错。”
  问是谁家,潜斋道:“耘老与孝移相与何如?”耘轩道:“盟心之友,连我与程老都是一样的。”潜斋道:“你二人结个朱陈何如?”耘轩道:“孝老乃丹徒名族,即在祥符也是有声望的门第,我何敢仰攀?”潜斋笑道:“这月老我做得成,你说不敢仰攀,他怕你不肯俯就。我从中主持,料二公也没什么说。”话犹未完,孝移已进门来。问道:“你两个笑什么?”
  潜斋道:“做先生的揽了一宗事体,东翁休要见责,少时告禀。”
  孝移已猜透几分,便不再问。
  少顷,摆上饭来。饭后,洗盏小酌,说些闲散话头。潜斋问孝移道:“旧日为谭兄洗尘,一般是请我坐西席,为甚的当面不言,受程嵩老的奚落哩?”孝移道:“我请先生,在我家开口,于礼不恭。”程嵩淑望孝移笑道:“闷酒难吃,闷茶也难吃。二公结姻的事,潜老已是两边说透,我一发说在当面。我不能再迟两天吃谭兄启媒的酒。”孔、谭两人同声各说道:“不敢仰攀!”潜斋哈哈大笑道:“二公各俯就些罢。”耘轩道:“到明日我的妆奁寒薄,亲家母抱怨,嵩老不可躲去,叫娄兄一人吃亏。”潜斋道:“他手中有酒盅时,也就听不见骂了。”四人鼓掌大笑。日色向晚,各带微醺。程、孔要去,送出胡同口而别。
  嗣后谭孝移怎的备酒奉恳潜斋、嵩淑作大宾;怎的叫王中买办表里首饰;自己怎的作了一纸“四六”启稿,怎的潜斋改正一二联;怎的烦账房阎相公小楷写了;怎的择定吉日同诣孔宅,孔宅盛筵相待;怎的孔耘轩亦择吉日置买经书及文房所用东西,并“四六”回启到谭宅答礼,俱不用细述。这正是:旧日已称鲍管谊,此时新订朱陈盟。
  却说孔耘轩那日在谭宅答启,至晚而归。兄弟孔缵经说道:“今日新任正学周老师来拜,说是哥的同年,等了半日不肯去。若不是婚姻大事,周老师意思还想请哥回来哩。临去时大有不胜怅然之意。”耘轩道:“明晨即去答拜。”
  原来这周老师名应房,字东宿,南阳邓州人。是铁尚书五世甥孙。当日这铁尚书二女,这周东宿是他长女四世之孙。与孔耘轩是副车同年。到京坐监,选了祥符教谕。素知孔耘轩是个正经学者,况又是同年兄弟,心中不胜渴慕。所以新任之初,即极欲拜见。不期耘轩有事,怅然而归。
  到了次日,门斗拿个年家眷弟帖儿传禀,说:“文昌巷孔爷来拜。”慌的周东宿整衣出迎,挽手而进。行礼坐下,耘轩道:“昨日年兄光降,失候有罪。”东宿道:“榜下未得识韩,昨日渴欲接晤,不期公出不遇,几乎一夕三秋。”耘轩道:“年兄高才捷足,今日已宣力王家,不似小弟这样淹蹇。”东宿道:“年兄大器晚成,将来飞腾有日,像弟这咀嚼蓿盘反觉有愧同袍。”两个叙了寒温,东宿道:“今日就在署中过午,不必说回去的话。”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