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逃不出我手掌之中。岂知一连三天,美士并不登台。阿珊知他已得了风声,预先滑脚,随即告知俊人。俊人命他以后留心查察,倘若遇见,休让他跑了。一面请如海到卡德路商议。俊人先说吴美士那厮,业已逃走。老三处我也几天没去了,若照当日的话儿办,则姓吴的一天捉不到,我那边一天不能前去。这样的拖下去,终非了局,因此请你替我想想,究竟还是先办老三那边呢?还是如何?如海知他火性已退,又在记挂无双,自己这一番报仇的手段,也用得太辣。若再不替他们夫妇调和,于心何忍。当下笑了一笑道:“这件事本不能刻板,当日我出主意的时候,也不曾料及姓吴的滑脚得这般快,现今自该先行疏道姨奶奶一方面,再慢慢设法侦查姓吴的下落,才是正理。”

  俊人道:“若单讲这疏通两字,未免太便宜了老三罢。”如海笑道:“你又要发呆了,她是什么人,她不是你的如夫人吗?你难道还要用法律手段对待她不成?请问你还是要办她一个和诱罪,三等有期待刑呢?还是怎样?”俊人笑道:“不是这般说。常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给她几分颜色,将来还当了得。你莫多说,我自有道理。”说着,把手在腰际拍了一下。如海知他仍袭曩年故智,便道:“你莫再用那捞什子的手枪吓人罢,这东西是没有眼珠的,偶不小心,铅子飞出来打伤了人,如何是好?”俊人笑道:“不用你担心,我早已预备好咧。”随将那枝手枪掏出,给如海观看。原来铅子已被退下,枪管中只余铜壳,就使开放,也不致伤人。如海见了,笑道:“亏你想得周到,我们就此去罢。”俊人道:“怎好就去,我还不曾吃饭呢。”如海道:“我也没吃。”俊人道:“如此我请你吃大菜便了。”

  两人同到四马路吃了大菜,俊人又拚命灌下几盅白兰地酒,想到无双,不觉又冒起火来,咬牙切齿,说今天若再不给那贱人一个利害,将来他更不把我放在眼内了。出了大菜馆,二人都没坐包车,搭铁路车站电车,坐到火车站下车,再步行折回爱尔近路公馆。无双这几天好似待决的囚犯,只等俊人一到,使可定其大局。岂知俊人一连数日,绝迹不来,故她心神很是不定,既自己耽着心事,又深恐美士在外间胡跑乱走,被包探捉去,不免替他耽忧。一个人耽着两条心,以致坐立不宁,形容消瘦,连茶饭也不十分要吃。这天觉得肚饥,教娘姨开上饭来,摆在靠窗口桌上。刚捧起饭碗,吃得一口,忽然小丫头奔进来报说:“老爷来了。”

  无双一惊,那口饭再也咽不下肚。正欲起身吐去,俊人已跨进房来。如海恐他醉后闯祸,贴紧跟在背后。无双见了俊人,口含着饭叫道老爷,俊人一见无双,已是动气,又听她口中含含糊糊,不知说些什么,不觉格外冒火,更不多言,在腰间掣出手枪,对准无双,砰的就是一枪,无双不防他认真开枪,慌忙向旁边一闪,忽然叫了声啊哟,口中的饭,便和放花筒般的喷将出来,额角头上鲜血直往下淌。俊人见无双着伤,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丢了手枪,奔上前捧着她的脑袋,说:“你怎么了?”

  如海起初还道俊人放的是空枪,所以并未拦阻,不道枪声起处,无双头部已受重伤,不由的大惊失色,即忙抢步上前观看,才知无双头部受的不是枪伤,因他见俊人开枪,向楼窗一边躲闪,窗边柱上,本有一只钉窗纱的细钉,在她额角上,划破了一块皮,流血不止。俊人也当自己放空枪打坏了无双,故而忘其所以,奔上去捧住她额角,看得仔细,知是误会。猛想自己前倨后恭,有些难以下场,无双趁势把脖子枕在他臂上,呻吟不止,俊人更觉局促。幸得如海找了块湿手巾,替无双拭去血迹,又将随身带的橡皮膏,剪一块给她贴在伤处。俊人借此放了手,拖一张凳在旁边坐下,气愤愤的对无双道:“你背着我干得好事,居然姘起戏子来了,还要自己送上门去,把我的颜面丢在何处?我今天问你,究竟要死呢?还是要活?”

  无双听说,也不分辩,双膝跪下,泪流满面的道:“都是我一时糊涂,受人之愚,罪该万死,请老爷不必气坏了身子,我虽死也能瞑目。”说罢,把双手掩着脸,伏在俊人膝上,恸哭不已。俊人见此情形,好生不忍,叹道:“唉,你也太没主意了,怎的受愚受到如此地步,闹得外间人人知道。我若不将你处死,教外间说我一句帷簿不修,令我有何面目见人呢!”说罢,一声长叹,流下泪来。如海见了,从旁插口道:“古人说得好:过则勿惮改,既往不咎。这件事原不是姨奶奶之过,皆因近来那班新剧家,伤风败俗,惟色是图,所以女流无知,往往误落他们的圈套,但愿姨奶奶以后处处留意,吃了一场亏,学得百回乖,将来决不致受人之愚了。俊人兄也休得动气,姨奶奶究竟是一家之人,闲人闲话,本无交代,何必当作一件正经。况且姨奶奶业已改过自新,将来正好共享家庭之乐。为这点小事,何必多一桩气恼。姨奶奶跪在地上,仔细着凉,快起来罢。”

  俊人听说,也教无双起来。无双那里肯依,只跪着哭泣。俊人无奈,亲自搀扶,无双才肯站起,却还痛哭不止。俊人又安慰了许多好话,才得劝住她哭。如海见他二人已言归于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