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虚,令我怀疑了半天。”秀珍道:“你说得好写意的话,我同你认识之事,岂可给她知道。她若在我父亲跟前漏出一言半语,还当了得。”美士道:“但你家寄母,在院中养病,你陪着她。我好端端的,住到医院中去,成何体统!”秀珍道:“这有何妨,那医院原同客栈相仿,只消有钱,都可住得,谁管你有病没病,目下我们贴隔壁有间空房,你赶快搬进去,如若迟了,恐被别人占去,那就彼此不便了。”

  美士大喜,当日到行仁医院账房接头过了,讲定明天搬去。无双满拟着美士见了字条,一定马上就来,岂知候了一天毫无影响,心中十分焦急,意欲着人往梁溪旅馆探问,又因如海在旁,未便启口。晚间同秀珍谈论,秀珍也说,不知为何,今天不来,或因不及舒齐,明天大约可以搬来了。无双睡在床上,左思右想,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听得隔壁空房中有人说话,忙教娘姨去看,回说有人搬了进来。无双听说,好似接着了斗大明星一般,即忙唤醒秀珍,教她快去看个分明。秀珍穿好衣服,出去半晌,笑逐颜开的进房说:“果然来了。”

  无双好生欢喜,也不想再睡,披衣起身,往日她一定要吃过午饭,才打点梳妆。这天一起来,便催娘姨给她梳头。那娘姨很为诧异。无双梳好头,又涂脂抹粉,更换衣服。娘姨还当她有事出去,问道:“奶奶一早到那里去呢?”无双道:“我不出去换不得衣裳么?”

  娘姨不敢再问。无双打扮既毕,却又呆住了。还有那美士,也满腔希望的搬进行仁医院,以为与秀珍、无双二人住在一处,便可畅所欲为。岂知一到里面,反变做可望而不可即,虽然打了几次照面,却连话都不能说了,你道为何?原来院中人多眼杂,秀珍是是院主的女儿,无双是院主朋友的爱妾,上上下下,没一个不知道的。那黄可安医生,每点钟至少也得在她房门口经过十次,而且俊人、如海二人,又不时来往。无双平日住在此间,觉得比在家自由。到了这时候,反觉处处碍眼。一举一动,都受拘束。一连数天,好生不耐。美士时常在她房门口探头探脑,无双见了,更觉心如火热。秀珍虽然有时掩到美士房中去讲话,无双颇不谓然。有一天早上,秀珍回家去了。俊人、如海都不曾来,无双暗想: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不可错过。便把娘姨唤到床前道:“你棉袄破了,怎不做件新的穿穿?”

  那娘姨笑道:“不怕奶奶见笑,我们帮人家的,一个月赚几个钱,拿回家去,吃用还恐不够,那里有钱做新衣裳呢!”无双在枕畔摸出五块洋钱,给那娘姨道:“这是我送给你做新衣裳的。”娘姨接了,喜出望外,说:“多谢奶奶给我这许多洋钱,教我怎好意思呢!”无双道:“你且收下,不用多说,替我把隔房那个姓吴的少爷唤进来,我有话同他讲。他进来之后,你须要如此如此。少停老爷或是钱少爷黄医生来问及,只说奶奶到亲戚家去了。”那娘姨得人钱财,自不能不与人消灾,当时诺诺连声,奔到隔房,向美士丢了个眼色,轻轻说:“奶奶唤你。”美士认得她是无双的娘姨,闻言喜不自胜,出了自己房门,顿觉心头突突跳个不住,探头向无双房中一看,见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儿都没有,铁床上罗帐深垂,下面放着一双淡湖色绣大红裳花的拖鞋,像是个没有起身的光景。美士很觉忐忑,站在房门口,不敢进内。被那娘姨在他背后用力一推说:“进去罢,看什么。”

  美士身不由己,跨进房内。不料那娘姨却在外边趁势将门儿带上,拍嗒一声,已在外面下了锁。美士大惊失色,暗说不好,莫非她们设着圈套,想敲我的竹杠,把我一个人锁在房内,如何是好?心中正在着急,忽听床上轻轻几声娇咳,美士才知床上有人,暗想事已如此,不如冒险看她一个究阄,便壮着胆子,走近床前,揭帷一看,只见无双独自一人,沉沉睡熟,星眸微掩,吹气如兰,一床大红绉纱棉被,盖至腰际,上身穿着件粉红卫生绒衫,有几个纽子不曾扣上,露出雪白胸脯,一手捧心,一手压在被上,现出金钏和那只钻戒,美士见了,反觉难以为情,慌忙缩手不迭,站在床前连呼吸也不敢放重,深恐惊醒了她的好梦。美士虽然如此留意,不料无双猛然醒来,见床前站着个男子,惊起问是哪个?美士平日颇称能言善辩,此时不知怎的目定口呆,做声不得。无双问了一声,见他不答,现出怒色道:“你究竟是谁?大清早起,到我房中作甚?快些说出来,否则我唤人送你巡捕房里去了。”

  美士不知她是真是假,心中甚为疑惑,只得半吞半吐的答道:“我便是隔房的吴美士。”无双向他面上仔细看了一看道:“你便是唱新戏的吴美士么?到我房中来则甚?哦,我知道了,听说你近来很想吊我家寄女秀珍的膀子,所以今天早起,掩到这里,想干那伤天害理之事。幸得秀珍出去了,落在我手内,也是天网恢恢,合该你的报应来了。你可知秀珍是她家父母托我代管的,她家父母是何等样人,我又是何等样人,况且这里虽然是医院公地,但我作了卧房,便是三尺童子,也不能轻易进内。你是何人,竟敢闯将进来,真的胆也太大了,一定送你到巡捕房去,先问你一个私闯闺闼之罪,再办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