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等行踪,仪芙道:“国魂本是富家子弟,英租界置有产业。寿伯、美良等都借住在他家内,我在先也住在他家,后来因……”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说出入不便,故搬到法界居住,此间周围住的都是我们同志呢。”运同听了,知道他于党人行踪,很为熟悉,不觉心中大喜。在先他本欲将仪芙诱入内地,捉去领赏。及闻这句话,顿时宗旨一变。暗想我在司令部办事未几,故党人中相识甚少,有几个面貌虽然熟识,连姓名都叫他不出。有时在途遇见,只可失之交臂。现在我既当侦探,党人便是我的粮食。若不得粮食,岂不要生生饿死。天幸得遇仪芙,何不借他做个药线,以便逐一由他身上引火。不过这回倘由他介绍捉了他的同志,下回只恐他要疑忌着我,不敢和我亲近,或竟暗中谋我,为他同志报仇,这还了得。舍此还有一法,只得与他联络一气,收他作我爪牙,令他在党中做一个奸细,里应外合,制就圈套,一个个套他入网,却是上上之策。他乃是革命党中老资格人物,党人决不致疑心他自残同类。但有一层难处,只恐仪芙不肯答应,或者面子上答应了,暗中却向他同志漏个消息,说卫某作了政府的侦探,彼此远避他些,那时我这份现成粮食,非但不能到口,且性命也甚危险,如何是好?幸得他此时正穷极无聊之际,常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如先把金钱挑他一挑。他若无动于衷,我也不必漏甚口风,自露马脚,只须将他自己弄进去报销了事。如他为利所动,我便可留他一条性命,借他做一个天罗地网,网得党人,好让我升官发财,岂不甚美。运同想罢,笑道:“寿伯等我也许久没见他了,你可以几时带我去会会他么?”

  仪芙道:“那也无甚不可。他有时自己也常到这里来呢。”运同道:“你们大约都不敢到内地去罢?”仪芙笑道:“我们虽然不敢去,但同志中去的人很多,被侦探捉去的,也难得有几个。常方无鬼不死人,究竟侦探不是神仙,我们党人额角上也没刺着字,必有熟识的人报告了,侦探才吃捉呢。但熟识的人,若无冤仇,也决不致轻易报告,害人性命,像我这般没仇家的,便往内地,也未必有人报告。不过我们自己谨慎些,无事犯不着轻履险地罢了。”运同道:“内地确以少去为妙。你道熟识的人,必须有冤仇才去报告吗?老实告诉你,政府现悬着重赏约分三等,重要党人拿获一名党洋一千元,其次六百元,又次三百元。常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想他们一出首,便有这许多赏到手,更有谁愿恤人家性命,眼望着重赏不取呢!”

  仪芙听了,吐出舌头,呕了一口气道:“阿哟,原来他们还悬着这般重赏,怪道这里党有班政府侦探往来伺察,今日才知他们想把我们性命卖钱呢!”说罢,又自言自语道:“重要的一千元,其次六百元,又次三百元。像我这样,算是哪一号呢?”运同笑道:“你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可算中号,只能卖六百元而已。”仪芙笑道:“哈哈,不料我还值六百元身价。我自己腰包中,却连六块钱都没有。如若政府肯给我六百块钱,我倒很情愿把自己卖给他。可惜卖了之后,自己就不能用钱的苦。我看你卫先生,很可做做这票生意。而且我还可特别减价,以广招徕。你只消先填三百块钱,让我用适意了,再由你转卖给北京政府,得六百元赏格,你也有对本对利的赚头了,好不好。”说罢大笑。运同也笑道:“可惜我和你朋友交好,下不下这条辣手罢了。”

  仪芙道:“那有何妨。朋友是朋友,洋钱是洋钱,有利可图,贩卖朋友,未尝不是一桩交易。”运同疑惑仪芙是有心讽刺他的话,忙道:“我可不敢。”仪芙叹道:“可惜我也是案中人物,自己不能到内地去,不然我于革命党中熟人很多,十个中倒有五六个是认识的,一个个报告起来,可以立等着发财呢。”运同仍疑他言不由衷,未敢赞同,微笑道:“到底党中都是同志,同志相残,于理恐有不合罢!”仪芙摇头道:“你还不知我们底细,党人共有数十万,岂能人人同志,同志二字,不过名目好听而已。其实真正热心国事的,十人中难得一二,其余都是热中权利,借党会自壮声势,现在闹得这样一败涂地,尽由此辈惹的祸。恨我没一柄长刀,将这班急权夺利之辈,斩杀净荆如今我不能杀,借政府杀之,未尝不是一桩快事。讲到拿政府几个赏银,也是分所应得。因政府银子,都由搜刮民脂民膏而来,还之吾民,终比一班贪得无厌的官僚填入腰包好些,你道是不是?”

  运同听他侃侃而谈,不像假意,心中暗喜,就想将自己的宗旨告诉他听,再一想适才因恐他忠于同党,故拟运动他入我牢笼,现在他既有心卖党,我落得退一步,让他自己就我范围,料他日后便不敢反汗,也不敢在外泄露口风了。主意既定,故意向仪芙摇手道:“说话放轻些。你我多年朋友交好,说说原没要紧,倘给别的同志听见了,你原是一句戏言,他们倒当你真话,回去告诉别人,于你岂不大有关系。”

  仪芙也因自己说话冲口而出,没顾及前后,被运同点醒,心中不胜惶急。四下看了一看,低声道:“幸亏没人在此。党中同志,我熟识的居多。那边坐的尽是闲人,料无妨碍。适才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