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恋奸情势起的。
  这增太尊同河眉春风一度之后,两情更相爱悦,遇到高师爷入了烟迷,两人就一游花窟。日子久了,不独动作的时候,牀身不免摇曳,高师爷在睡梦之中,也有些儿觉着就是那言谈行坐之间,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形容无端流露。你只要到那堂子里留心去看那客人、倌人,两个有交情没交情可以一望而知,无须问得的。高竹岗是个老嫖客,那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有一天,这高竹岗假作烟迷昏昏睡去,这增太尊向着河眉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鼠子动矣”,两人又各整戈矛搬演水斗,正当戏战云深之际,这高竹岗忽然奋身坐起,托这镜殿铜屏的行乐影子看了一个清清楚楚,两人连忙卷甲抽戈,已经真赃现获。这增太尊就跪在地下哀求,那高竹岗却拿了一枝烟枪在河眉身上乱打,骂道:“你这个贱娼,我是个饱学秀才大席幕友,你今儿同这禽兽如此,叫我脸面何存?我以后还能见我的亲友蹈人家的馆地么?我只先处犯了你,再同人家算帐。”说着又打了几烟枪,这河眉裤子还未系好,就在烟榻上滚着嚎哭,嘴里喊道:“增大人可害了我了,我本不肯的,你却逼着我干,这会子你怎么不救我呢?”高竹岗又拿了一盒子烟,倒了一碗茶,逼着他吞,这河眉一来被逼不过,二来到底有些羞愤,就接过来尽数吞了下去。高竹岗的心中并非一定不肯换这头巾,要去逼死爱妾。因为恃着自己身边有一盒救服生烟上等的好药,拿稳了决不要紧,所以逼他吞下才可以大开狮口广收金银。这增太尊看着慌了,知道自己求不下这情,彼此面情难以转变,只得爬了起来去找账房师爷。却好,本衙门的经所太爷,也在同账房里头,增太尊到这时候,也顾不得甚么上司属员,只好腆着脸向他两人说道:“怪我不好,同高师爷的姨太太开开玩笑,现在他在那里逼着他寻死,已经灌了生烟,你们两位快点想法子去解劝解劝,随便怎么样,我都可以的。只要托这事压下去要紧要紧,费心费心。”那账房师爷趁紧同着经厅太爷走到高师爷房里,看河眉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哼,高竹岗坐在公事桌子面前椅子上,默默无言的转念头。账房师爷同着经所太爷同他招呼坐了下来,劝他道:“彼此是好宾主,有点甚么总好商量的,竹翁何必认真。”高竹岗道:“他这种禽兽行为还算得个人么?我只先把这淫妇弄死了,再同这奸夫算帐,不怕他是个现任知府,难道没有王法么?看他送不送在我手里。”经所太爷道:“那里讲得到此,我们太尊大人已万分知错,托我们出来向竹翁先生恳情的。”高竹岗道:“有甚么情好恳?我的声名是从此糟完了,我的颜面从此丢尽了,他能包我的原儿,我只同他这王八拼了就是了。”经所太爷道:“竹翁先生不可如此,凡事总要从长计议,总叫竹翁先生过得去,下得台。”
  高竹岗道:“我是靠处馆吃饭的,这遭我还处得成馆么?我这一家的仰事俯畜从何处来?他能包得起我的原账房师爷?”
  听这话有点转头,就连忙说道:“竹翁现在闹起来,就是把增太尊的功名毁掉,竹翁如夫人的名节也补不起,于竹翁仍是无益,不如叫增太尊尽尽情,把这事掩盖下去,好在竹翁的这位如夫人,听说也是堂子里讨的,不是甚么名门闺秀,他身上也不在乎这么一个人,竹翁不愿意,要不妨叫增太尊另外赔还一个,竹翁要愿意,只要儆戒儆戒他,下次仍旧可叫他伺侯的。
  增太尊尽了情,彼此照旧是好宾主,岂不两全其美呢?”高竹岗才渐渐的转了口。经所太爷又在旁边千央万恳,账房师爷又同高竹岗把数目讲的差不多要合龙,高竹岗道:“且等我把这浪货救活了再说。”就跑到房里开了拜匣拿出合好的那药来,如法调好灌了下去,哪知这药救人则效,自用不灵,一来是吃的生烟太多,二来阿眉吞烟的时节正当云而初收,阴精已泄,浑身相大发动,百脉皆张,那烟毒无孔不入。灌了那药之后虽然吐了些出来,那毒依然不解。高竹岗赶紧又调了一服再灌下去,仍旧无效,一直闹到天亮看着不是事,高竹岗已着了慌,请了教堂里的外国医生来治,说来不及了,也是这河眉的寿限。
  增朗之的冤家牵到了辰牌时分,竟尔玉碎香销。这高竹岗既悼玉环之折,又伤香树之催,真个十分痛心,一口气跑到江去到那臬台衙口击鼓伸冤。正值这位臬台头一天接印,却是增朗之的一个对头星,你道是谁?原来就是那位坐怀不乱,暮夜却金的贾端甫。他到了浙江不到一个月,就放了宁治台道,做了三个月,因那运司被御史奉参,经闽浙总督查明奏革,乔抚台要整顿盐务,就调他署了运司,他晓得升官必快,临交卸的时候,把这宁治台道缺上的好处和盘托出,请上头一年提了十万银子的盈余。那位乔抚台大加奖许,替他专折出奏,他是不预备回任的,那接任官可不免有洛阳花好偏我来迟之感。他到了运司的任,晓得这个缺更是做不长,一接印就盘查合衙门每年的入款,连那三小子打扫夫的一点进项他都点滴不遗,开了一个手折说是:“方今时局多艰,库藏支绌,臣僚士庶皆应洁己毁家,以纾国难,请上司一起提拨归公。”倒是乔抚台说不可竭泽而渔,酌量留了六七千银子与这运司衙门为办公之费,其余悉数提解。一年也有四五万金的光景,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