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戴生昌拖送的。
  到了杭州,借了江西知府唐府上一个湖庄暂祝把范星圃夫妇的灵柩,扶到他原配夫人的坟上合葬,所喜年山尚能找到他的本家,只有一个龙钟老翁是范星圃的叔辈,孤身一人,竟无从替他立继。杭州办葬很费工夫。为这葬事在杭州住了有两个多月。那孤山岳坟、三潭印月、平湖秋月、张祠、左祠、蒋祠、高庄、净寺、灵隐、韬光城、隍山这些名胜,和氏夫人、顾姨娘、佩云小姐无不畅游。范家姨太太为料理葬事,有好几处皆未能到,事毕雇了一个七舱南湾,却不用轮船拖带,过嘉兴逛了落帆亭、烟雨楼,过苏州逛了光邱、怡园、留园,过无锡逛了黄浦墩、慧泉山,过镇江逛金焦二山,过扬州逛天宁寺、史公祠、小金山、平山堂。这几个月里,佩云小姐已跟顾媚香学会了几枝昆曲,洞箫也学会了。每逢山明水秀的地方,月白风清的时候,就互相吹唱一曲,真有飘飘欲仙之意。到了泰州进了新宅,同吴伯可那边自然内外皆互相过访。吴太太也叫他女儿慧娟见了婆婆,也狠和顺大方。隔了几时,任天然在白米左迁置了几百亩田,又在海安典当里拼了点股分,要想搬到白米乡下去住,问大家愿不愿意?大家都喜欢,那逖儿更吵着说:“我会放牛!”近来这逖儿竟是他丈母范家姨太太领着,同睡照料的也狠周到。任天然就在白米镇买了一所房子,重新改造改造。门前临水种了十几株垂杨,连着大门一带矮墙里边,一个大院子五间正房,前后房皆极敝亮。西首小小的三间厅,后边一个船厅,东首却有一个支港,就引着那水开了一个塘,种了些荷花,临水造了一带书房,均用的飞来椅。正房后面又是一进五开间,比正房房间略浅。东首另有一所小小的三间,两厢房就与范家姨太太居祝这进院墙之外,就是厨房,那边有个后门。出了后门一个大菜园。靠西首的做了菊畦,另有个门可通船厅,靠东首造了两间佃房,两间石角房。靠着后进住屋造了几间仓。再后面是一片竹林,却是本有的。和氏夫人同着媚香、佩云小姐无事就自己去摘菜、浇花。范家姨太太有时也跟着玩玩。却只有佩云天足,走的爽快。任天然也常去看着耕田,学着钓鱼。任逖是放了学就在菜园里跑,看见牛就攀着角骑了上去。范家姨太太也在附近置了几十亩田。又隔了一年,任通在梵王渡学堂卒业,回来完了姻。刚满月,任天然接到管通甫的信,说是保子良观察赏了四品京堂,放了英国钦差,奏调郑琴舫作参赞,郑琴舫却保了任通去当翻译,问他愿不愿?
  任天然父子大喜,就赶紧复了信,亲自送任通到上海,媚香因为足月不能随去。
  任天然到了却好钦差出京,也彼此拜往应酬了几天,送钦差动了身。任天然因年余不到上海,大家留着盘桓盘桓,在花素芬那里也住过几夜。此时正是九月,达怡轩已讨了张宝琴,仍住在上海。这天,毕韵花邀他们到双凤堂看菊花山。任天然同花素芬说起,花素芬说:“你去喊个移茶,我替你挑个人。”
  任天然道:“那我可要住夜的。”花素芬道:“那管你呢。”
  到了双凤堂,果然替他挑了一个叫做蓝才保。任天然看他虽然是个凤骚态度,却还有点闺阁规模。想来是个大家出身,心中颇为诧异。达怡轩叫的一个叫霍双玉,一张小园脸儿,也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两人说起互相猜度,达怡轩道:“管他呢!
  今天我们预备几块钱住在这里,这个迷团就破了。”任天然问那蓝才保,细诘家世,说是广东人姓谭,老子也做过藩台,因为上了一个小家人的当,有了肚子逃到上海,被他卖到这堂子里的。任天然才晓得,就是那想他三千银子没有到手,把他无故撤任的那位谭方伯的令媛。这一夜风流,也算替他老翁消除冤债,思之不禁悚然。第二天,问起达怡轩,才知那霍双玉就是要廉访的爱姬小双子,两人不胜浩叹,不再去问津。那两个还以为他们是向来在书寓里走惯的,不肯常到这公二堂小走动,不知他们却别有感慨。
  任天然玩了一个多月回到泰州,媚香已举一男,取名任迟号叫季缓。任天然同媚香说起张宝琴嫁了达怡轩,媚香也狠代为欢慰。又同和氏夫人谈到谭藩台的小姐流落在公二堂子里,和氏夫人道:“我看着这些做官的,实在可怕,所以才劝你急流勇退。”这年冬天,任达来书已得一子,他也进了高等学堂。
  又隔了三年,任通回一居然保了一个四品衔分省同知。任天然因他年纪太轻,不让他出去禀到。正在家中闲坐,忽接到达怡轩、王梦笙两人来信,说九南铁路告成,梦笙已可卸肩,约他带着如君同到上海小聚,几时再去游那嵩岳。并说两人同住永吉里,房屋甚宽大,悬榻以待。任天然甚为高兴。那迟儿断乳之后,因为嫡母喜欢,倒不甚恋他亲娘,也就留在家中。任天然带了媚香同到上海,径到梦笙、怡轩的公馆同祝这三位姨太太久别重见,自然也有一番欢庆。任天然又去拜了那班熟朋友,争着要替他接风。这天却是曹大错请在杨燕如家,席间还是这些熟人,叫的倌人,日子久了自必有些更换。
  书已快完,那无关紧要的也不再去铺叙。管通甫却因文亚仙新近嫁了人,叫的是他侄女儿文媛媛。听见他们叫任大人,他就问道:“任大人你从那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