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还可修理的,就酌量定了罚赔三成。这全似庄虽然平日挣的面子还好,并没有做过甚么肥缺,就是那年买军火,也不过照例沾润了点儿,还帮了他侄儿一千银子的引见费,所以宦囊也甚有限,罗雀掘鼠,仅仅缴了一半,那半万交不上来,只好坐在经所衙门等死。那郅太守还不时要提他上去摧摧,把这么一位最要面子、最爱干净的全太尊,竟弄得垂头丧气垢面无颜。
  他那位玉抱小姐天生纯孝,要学那缇萦救父的故事,自己用贞女名上了一个禀帖,情愿自己代父管押,求把他老子放出来慢慢清理,抚台看了也动了动心。那天是个六月万寿的日子,在朝贺的时候,抚台就同首府说起这事,旁边就有一位道台说道:“听得这位小姐是望门守贞的,现在又有这番孝心,真是可敬。这全太守也押了近两年,似乎应得成全他呢?”这郅太守最恶是他办的事,人家在旁边说好话,听了这道台的说话心中不大舒服,当时因为各位上司都在面前,不好意思说甚么。
  回到衙门就请老夫子办稿,要传这位全小姐来,像那回验华紫芳的法子验他一验。老夫子道:“那华紫芳是被人控告犯奸有案,验他一验还没有甚么不可,这人家好好的一位小姐,怎么能传来验呢?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郅太守一想这话也还有礼,然而心中的愤气总不能消,到底传了南昌新建两县来吩咐道:“这全小姐我风闻他曾经逼死过他老子的一个姨娘,其中暖昧也不得而知,他却还要自称贞女,在抚台那里乱上禀帖,你们可传话与人,以后他再自称贞女,我可要传来验的,果然是贞,不但他老子我替他想法子放出来,还要请抚台替他奏请旌表,若验出来不是贞,那我可要追究奸情,照妇女犯奸的定律去责杖,当官嫁卖的。”两县把这话传了出来,你想,这位全小姐,无论他贞与不贞,怎么肯到这南昌府堂上去让他验呢!只好把那贞女的总牌偃旗息鼓的收掉了。后来,幸而这位郅太守害了搭背烂见心肺而死。
  全似庄的案子才得模糊下台取保出来。这郅幼稽虽然秉性残酷,却于“财、色”二字上绝不苟且,应得的钱他也要,并不矫激鸣高,也有几房姬妾,也曾选包征歌,却都是正大光明,并不托词掩饰。他的儿子润卿中翰,也是举人出身,这时已经补了缺,交讣之后,扶柩回籍。与范星圃同是《酷吏传》中人物,似乎收稍结果还略胜一筹。这皆是以后的话,不过省得将来补叙,所以提前说一说的。
  再说那贾端甫看见全似庄出了事,这张全的事体若去找别的官府是要打官话的了,其中可有许多窒碍,只得叫他女婿史五桂去开导他道:“两下里到底是多年主仆,彼此很有点交情,不犯着因此决裂,若是肯把女儿送进去,自然是当亲戚看待,要是不愿意把女儿送进去,也未曾不可,多少送点赔奁为你女儿将来出嫁之用,那个折子存据你可得交还的,他到底是做官的人,万一势动官府,恐怕要吃他的亏,而且他在上海托人向那银行里说明止住了,那折子存据也都成了废物。”张全道:“我虽是个家人,我的女儿可不肯把人家作妾,他那种高亲我也不愿意仰攀,他要送赔奁我可是多谢,他的女儿破了身,他好意思拿出嫁你,我的女儿破了身,我可不好意思拿去嫁人。
  至于那个银行的存据折子,我本要想还他,并且他这些银子的来路我还有篇清帐,也要交与他,但是在这里却不便交付,我们到刑部衙门,或是都察院堂上当面交还他罢。他讲他是个官,我正想同他一起去见见官呢!我女儿是有婆家的人,这肚子是他的,有他的亲笔凭据在我手里,我只要拚着我女儿一死,他是个做臬台的,问问他职官奸沾有夫之女因而致死,是个甚么罪名?这不是有榜样在吗,恐怕他就不像那汉阳府的增大人,也得像那江西臬台的范大人,那时候,恐怕他的钱要不到,倒反连他的官都送了呢。我因为同他是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不肯下这个辣手,叫他放明白些,看破点儿就此罢手,我也看着面上不来同他为难,总算我拿女儿的身体买来的,我就忍气当个乌龟,他要不知足,或是去告官,或是去银行里拦阻,那就是他自讨苦吃了。”史五桂也无可如何,而且听了那女儿破身不破身的话,尤为戳心,也不好意思再同他说甚么,只好回去据实告诉了他大人。贾端甫听了这话怎不动气,但想起那增朗之同范星圃的事体,却也真有些害怕,万一他真个闹起来,有真藏实据在他手里,叫我从那里辩起,不但功名保不住连这一生的清正名声都毁掉了,只好忍着这股气咬咬牙丢开手。那张全却消消停停的带着老婆、儿女动身到了天津,恐怕贾端甫不死心到上海银行里去做手脚,就在天津两家银行拿存据折子去商量,说是主人有急需要在这里提用,两家银行看了折据不错,又打电问了上海银行,复电来说数目相符就照数抵付。张全就把这八万银子,连他自己积存的两万多银子一起,另托票号汇到上海,预备将来在上海、扬州做点事业,娱此暮年。
  天下的事总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晓得他在天津偏偏撞着了那个柏义,问起他的踪迹,柏义说是在德丹衙门站了两年,很赚了几文,要想回家娶妻置产。张全见了他固不免眷念旧情,小双子看见了更是如获至宝,就同父母说明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