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孝节义坊祠,他信步走进一庵,自进山门至大殿,再至两庑及后殿,绝无人声 ,但四面一看,却甚清雅,暗想为何僧人全无?心甚疑惑,漫步到一个所在,但见双扉掩闭,窗前悬着翠竹丝帘。侧耳一听 ,似有女子笑谑之声,不禁更加心疑,心想:“ 佛地洞天,何来女人藏匿?”推开双扉一看,见是几个年轻女尼。
  内中有一年近四旬的,将身立起,开口便叫道:“ 相公请坐 !”钱正林听她叫唤,思量转身退出,不想里面又来了个带发的女尼。身穿一件淡蓝道袍,头挽凤髻,貌似桃花,娇滴滴的说道:“ 相公,不妨里面少坐 。”钱正林回头一看,倒弄得进退维谷,只好跨将进来,四面一观,东壁图书府,西苑翰墨林 ,一切陈设,无不位置得宜。只见那两个小尼俱掩口而笑,献上茶来。再三请他坐下,叩问姓名。钱正林含糊对答了几句,自思:“ 我等读书人,希图上进,况彼辈女尼,又在清净佛地之下,岂可妄生淫邪之心?”少坐片刻,即辞别回楼。
  少顷厨人送夜膳至,钱正林将此事备细告知厨人。厨人道:“此处本来单身男子到不得的,这女尼庵中,不知坏了多少好男子了,幸亏相公正色不乱,要是着了迷,只怕有性命之忧!”
  钱正林听了此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自此以后,凡见女色,俱不敢动心,是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钱正林有此一番正色不乱之事 ,所以后来长子钱云卿,甲午科举人,次子钱霞卿,庚辰科进士,就在这一点正色不乱而得。
  却说南通州南门外天齐庙巷,有一姓王名世成的,他父亲在日,以营粮食交易,生意甚是兴隆,所以日用有余,积成数千金事业。世成仍续父业,比父在日生意更加热闹。一日出门收帐到芜湖地方,路经东霸,有几家往来,必须结算,故而耽搁了数天。那一日几家帐目算清,约共算得二百余金,自忖道:“为人在世,理当陶情作乐,方始不枉半生辛苦,最妙要一个知己朋友,可以谈谈说说。”
  他正在寻思之际 ,对面摇摇摆摆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将近前一看,却是认得的,就是东街上的施兰卿。彼此见面,正是他乡遇故知,莫不喜出望外。王世成道:“ 请了请了!施先生到此,有何贵干?”施兰卿道:“ 不瞒王兄说,因我年近四旬 ,膝下犹虚,虽有万贯家财,要它何用?故此心中闷闷,常思出外闭游,希望有个巧遇,娶-个侍妾回家,倘能生下一男半女,接续施家香烟,我也对得住祖先了。”王世成道:“施先生的话,说来却是真情,想我年逾二十,尚未娶妻,也不是个了局。施先生,我与你搬到一寓中,免得寂寞 。”施兰卿点头道:“ 极好极好!”
  二人遂移住一处,朝夕同出同人,形影不离 。世成暗忖:“这施兰卿,乃是通州城内的财主,即使他化用一点钱财,也不妨事,最好与他说成一个妾,要拣风流标致,动他的心,我就可以时常到他家里走动 。”心中转到这个念头,不论大小事情,总是十分奉承,同他到一个院里,心想:“ 寻一个乖乖巧巧能言善辩的妓女 ,哄骗他的钱财。倘能钱财骗到妓女之手,我便再用巧计阴谋,将这妓女娶为妻,那不是这钱财稳稳的到我手中来了吗?”想着这条计策,因此每日劝施兰卿寻花问柳。
  那东霸地方,虽是一个水码头,究属市镇,却没有绝色女子,又没有大院子,只有那半私半官的人家,当地人称做四不相。玩了几天,总不如意,世成想来想去:“ 不如同施兰卿到芜湖的码头,这是几省通衙的要道,各路客商往来,远胜东霸,一则我自己有事要到芜湖,与那两家行中算帐,乃是顺便;二则到那个地方,自有大大的院子,内中定有得意的妓女 。”算计已定,对施兰卿道:“ 这里真是个乡僻所在,无甚顽耍,我想到芜湖去顽几天,不知尊意如何?”施兰卿道:“好极好极!我正想到芜湖走一
遭 。”因二人正在情投意合之际,言语莫逆之时,王世成又是百般奉承,所以施兰卿无不言听计从,样样依他 。施兰卿道:“ 今晚没事,我与你再到那小院子内顽顽,明日动身往芜湖如何?”世成鼓掌称妙!二人随即换了一身华丽衣服,施兰卿带了几百银子,携手同行,进了童子巷,就来到那柳二娘家中。
  柳二娘见是昨日来的施相公王大爷,忙不迭含笑相迎,引进接待,连忙叫道:“ 大姑娘!二姑娘!快点出来接客 !”那大姑娘出来,拍手哈哈大笑,扯住施兰卿道 :“到房里去坐!”
  那二姑娘一手将手帕儿掩住了口,一手拉住王世成道:“ 我正要寻你,快点到房里去说 。”柳二娘看见她一人拖一个都到房里,就有整锭的银子,乐得什么似的。

  第2 回贪美色恣情作乐失钱财丧气垂头

  施兰卿与王世成二人 ,当晚宿在柳二娘家中,恣情取乐,不必细说。次日清晨梳洗已毕,回到寓处,收拾好了行李,买舟起程去芜湖,那王世成便到江边雇船。
  江边有一种船户,名唤邵伯划子,其船中舱宽阔,船梢上住有家小,惯做这项买卖,用两个年轻美貌的妓女,认作自己亲生女儿 ,或是认作亲戚,遮饰闲人耳目。客人上了他的船,他就千方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