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朕自开国以来,上叨天眷,四海清平。自愧德薄,以致万方多罪,朕敢辞其责焉。朕今连日喘嗽,日就垂危,势不能起。窃思皇太子宽厚有余,刚断不足,不若皇次子才德兼优,钦贤礼士。即向日平陈之乱,皇次子亦与有劳焉。定北征南,树奇功于天下,修文偃武,遗至善于寡人。肤上卜之于天,下询之于人,宜继大统,诸皇戚国亲、内阁大臣,及朝内朝外文武众卿,宜尽心翼戴,毋负朕意。
若虚观毕,天禄又说道:“皇太子性情懦弱,以先帝之明,就不该册立为太子,天下已奉为储君矣。皇次子久获圣心,既卜之于天,询之于人,废长立贤,早应令群臣奉次子为陛下,如何先帝龙驭归天之后,始出此遗诏?以儿之见,其中必有不测之变。父亲宜迟缓一二年,候二次选举,再求仕进,未为晚也。”若虚想了一会,曰:“吾儿所见极是。但日月逝矣,吾年逾四十,日即于衰,岂甘与草木同朽,没世不称耶!”天禄唯唯而退。天锡又说道:“近日童谣,父亲闻之乎?童谣所云:
唐棣花开李树上,占尽春光造化长。
逐水杨花空荡漾,红日偏不照山阳。
这四句童谣,据儿意见,首二句或是说唐国公李姓,上天眷顾,此人将来必受天命,而福祚无疆矣;第三句是说杨氏国祚不永;末句是说唐公居于山西,乃山之阴,非山之阳。父亲壮志未销,雄心不释,进京一览便回,切不可侥幸富贵。”若虚连连点首称善。
过了数日,里长领两个公差,求见若虚曰:“本县太爷请孝廉公即日到衙中面试。”着虚听了,一面治酒相待,一面安置行李,命李福作伴,嘱咐二子用心读书,又分付刘东好生看守家务。天锡、天禄送了数里,珍重而别。若虚到了城中,寓于安静所在,到了试期,用了早膳,不一时街中炮响,城中老少人等,到行前争看孝廉。果然一个个儒冠儒服,清气宜人。知县虽依着朝廷大典,碍着国制,不好张灯结彩,只打鼓升堂,三班六房一齐上前叩头。知县分忖道:“传各处里长乡约,一齐上堂。”众人皆上堂叩头。知县道:“今朝廷大典,尔等站立答话。”然后问曰:“尔众等所报孝廉,果出真实否?”众皆曰:“皆是实行。”知县又问道:“履历、年貌俱各清白?”众人曰:“不敢蒙昧太爷。”知县曰:“朝廷重典,务在得士,本县不敢不尽心。”那礼房已将所报花名开成一册,长者在前,少者在后,共有三十余名。知县逐一看过,提起笔来就点头名。礼房一旁唱曰:“礼教乡李逢吉。”李逢吉在堂下答曰:“有。”规行矩步,走上堂来,作了三揖。知县双手一拱,李逢吉站在一旁。知县问曰:“秀士所学何经?”李逢吉答曰:“门生所习《书经》,兼通《易经》。”知县又问曰:“学的那一种书法?”李逢吉道:“门生所学是楷字,兼学隶字。”知县道:“你可当堂默写《君陈篇》,并《五子歌》;以隶字默写恒、升二卦。”李逢吉当堂就写。知县又点二名,礼房唱曰:“滠源乡朱若虚。”若虎答曰:“有。”雍容雅步,匆匆上堂,作了三个长揖,侍在一旁。知县问道:“秀士所学何经?”若虚答曰:“门生资质鲁钝,负性好学。感父台善政,年丰民乐,故门生得以尽日读书,门生却六经皆通。”知县喜形于色,又顾问曰:“是习那一种书法?”若虚答曰:“真草隶篆,兼而学之,恐不中父台选举。”知县曰:“尔只以真字默写《洪范》、《鹿鸣》二篇足矣。”若虚道命而坐。以后三十余名秀士,俱逐一考试。午未之后,各人缴卷,一声炮响,众秀士依次而退。
过了三日,街中炮响三声,梆鼓齐鸣,旗伞引道,兵壮侍从,杨知县捧案送出仪门之外,贴在照壁之上。知县方才进衙,那看案的人颠颠倒倒,到也好笑。若虚候众人散去,方近前观看:
第一名,朱若虚、李逢吉、王龙、陈益脩、李怀玉、刘有光、杨辉、窦建柱。
末批云:
墨水污卷不取,遗失字句不取,书法不工不取,讲义不清不取。
惟有那案上有名之人,各具门生帖子,齐进街中,谒见父师。知县早已备酒相待。到了次日,又随知县进圣庙行香。一个个方巾大帽,插花披红,好不光彩。知县又限日期,引孝廉上府看验。一路上鸣锣开道,旗伞侍从人役送至沙口地界,早有两只大船在那里伺候。知县分付人役俱回,只留四个亲随侍从。见风平浪静,命两船相并而行。师生九人,有时谈论诗书的乐意,有时谈论为官的苦楚,有时谈论民情狡猾,谈到高兴之处,便用诗酒交酬,唱和赠答,十分忘形。到了晚间,见雁浮寒水,鸟集成楼,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果然江景如画,洵不诬矣。
次日,到了黄州,见天色尚早,换了公服,同八名秀士到府堂,谒见府尹。先到清号房挂号,号役接了小礼,心中嫌轻,晓得杨知县是清官,更兼朝廷大典,不敢怠慢,只得进门房去通报。门丁接了手本,进内署见府尊禀道“西陵县杨廷臣,在仪门求见。”却说这黄州知府,姓王名玖,向日是越王一个亲随,在越王跟前曲意逢迎,颇得其意。平陈之后,文帝赏录功臣,越王冒加功绩,遂得那黄州知府,与杨县令素不相睦。幸他为官清正,无隙可乘。这一日,在内衙与老婆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