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对人不起。”乌公道:“我却不是隐瞒。向来这类事情,别管办的怎么样,反正把职务尽到了,心也尽到了。既不居功,亦不逞能。这是咱们闲谈,若与外人相见,我是决不肯提的。”说着,便令瑞二等传唤厨役,预备教席酒饭。又备了两三分请帖,去请鹤、普二公,定于晚间,在自家里晚酌。市隐等迟迟怔着,既见乌恪谨这般至诚,不便拘泥,只得与静轩凑着说话。慧甫等不大常来,听说要预备晚饭,立刻就忙着要走。市隐笑拦道:“你们别学闻秋水,恪谨也不是外人,这样至诚,咱们就不必拘泥。”静轩亦拦道:“二位轻易不来,乐得不多说一会话儿呢。”当下三言五语,闹得瑞珊等无话可说,只得住了。
  一时酒菜齐备,让着瑞珊、慧甫二人坐了让座,市隐在次座相陪。乌公与静轩兄弟,坐了未坐。大家一面喝酒,一面叙些闲话儿。瑞珊是有事心急,因为玉吉一案,总愿意乌公说明,方才痛快。因笑道:“恪谨哥这样见外,闹得此时兄弟有话也不敢说了。来的时候,本想与阁下讨教。不想来到府上,只以酒食待我。真正要紧的话,偏自半吞半吐,不来指教。叫我倒十分难受。”一面说着,一面拦住乌珍,不叫斟酒,笑嘻嘻的道:“请把店主人的姓名,就告诉了我,我便吃酒。不然喝下酒去,亦要醉心。”乌珍笑道:“你总是这样忙。实告诉你说,现在这案,不必深提了。空说半天,案子也变不了。反正凶手也走了,案子也定了。市隐说的好,咱们这片苦心,只好把闻秋水约来,叫他作一部实事小说,替我发挥发挥,也就完了。”瑞珊道:“小说作不作,我倒不在乎。只要我心里明白,立时能够痛快。你说些半语子话,我真难过。”乌珍把酒壶放下道:“你不要急。北营门的店主人,是这里探兵德树堂的至亲,名叫程全。他在北营门地方,很是熟识。德树堂去了两次,托嘱他极力帮忙,偏巧聂玉吉到津就住在店内,别的光景,并无可疑。惟因他笔迹相貌,颇与所说相似,故此多留了一分心。后来把德树堂约去瞧了瞧,果然是他。当时便求着他,写了四幅屏条,带到京来。你虽是那样细心,此处你并未留神。我知道天津地方,出不去你的掌握。特意叫德树堂前去探听,谁想他们糊涂,并没见着什么,只说隔壁店里头,住着个王长山,很与玉吉相近。当时我听了这话,就知道是你在那里。后来玉吉患病,你又那样至诚,又叫店主人留起玉吉的原信。闻报之后,我更知道是你了。你想那店主人有几个慈心仗义的君子呀,错非我设法供给,他岂肯那样热心。即有热心,他的力量也恐其来不及呀。”说看,提壶斟酒,笑对瑞珊道:“这事你死心但地,该当喝酒了吗。”瑞珊点头微笑,回想在津所见,果然与乌公所说前后相符,直仿佛霹雳一声,云雾尽散,把心里的一段疑团,豁然醒悟。在座慧甫等,也把前前后后,全都听明白了。原来左翼乌珍对于这件事情,如此细心,不禁拍案叫绝。市隐提起酒壶,便与乌公斟酒,说道:“你这一场劳累,实在不小。错非你今天说明,外连的人还以为翼办里办理此案,因循了事呢,”慧甫亦笑道:“人不说不知,改日得了机会,借着恪谨哥的面子,定要与贵翼侦探诸君亲近亲近。”静轩道:“那个容易。只是这一般人,举动粗俗,说话也不会转文。其实若办上正事,倒真有特别的地方。”说着斟酒敬菜,几人一面说话儿,议论后天下午,仍在这里晚饭。好与鹤、普二公及协尉福寿、闻秋水、原淡然、德树堂诸人相见的话。不一时瑞珊等吃过晚饭,洗手漱口已毕,告辞而回。定于后天晚上,全在乌公处聚会。这且不表。
  单言此时阿氏,自从大理院奏结之后,移交法部监狱,永远监禁。阿氏住在监里,不进饮食者数日。此时正值瘟疫流行,狱内的犯人,不是生疮生疥的,便是疗疮腐烂,臭味难闻的。又遇着天旱物燥,冷暖无常,一间房内,多至二十口人犯。对面是两张大床,床上铺着草帘子。每人有一件官被,大家乱挤着睡觉,那一分肮脏气味,不必说久日常住,就是偶然间闻一鼻子,也得受病。你望床上一看,黑洞洞乱摇乱动,如同蚂蚁打仗的一般。近看乃是虱子臭虫,成团树垒摆阵练操。嗳呀呀,什么叫地狱,这就是人世间的活地狱。所有狱中人犯,生疮生疥的也有,上吐下泻的也有,虐疾痢疾的也有。正应了“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因,今生作者是”。可怜那如花似玉、甘为情殇的阿氏,因为母也不谅,自己又福命不齐,堕人狱中,难白于世。人狱之后,先生了满身湿疥。过无多日,因为时疫流行,染了头晕眼花,上吐下泻之症。每日昏昏沉沉,躺在臭虫虱子的床上,盖一领极脏极臭的官被。此时要求个亲人来此问讯的,全部没有。这日春阿氏病得很重,忽于迷离之际,梦见个金身女子,唤她近前道:“孽缘已满,今当归去。”说着,扯了阿氏,便往外跑。阿氏见她如此,知是个异怪人,随央道:“弟子的纠缠未清,母亲兄弟之情,实难割弃。”金身女子笑道:“孽障,孽障,你不肯去,你看那面是谁?”阿氏回头一看,只见聂玉吉穿着圆领僧服,立在自己面前,合掌微笑。阿氏有千般委曲,万种离愁,见了玉吉在此,惊异的了不得,仿佛有万千句话,一时想不出来。正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