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预备二十四日三蝶儿的喜事了。不想喜棚搭起,诸事已经齐备。三蝶儿的容消玉损,连日不进饮食了。比着前两次的疾傻,益觉沉重。不过有时明白,有时糊涂。有时说说笑笑,一若平常;有时哭哭啼啼,若临大难。所来的亲友,除去德大舅母、丽格尚可攀谈,其余的亲友女眷。三蝶儿是一概不见。至日喜轿到门,院里喜乐暄天,非常热闹。独有三蝶儿心里突突乱跳,仿佛身在云雾中,不由自主的一般。扯住德氏哭道:“奶奶,奶奶,你怎这样的狠心哪!”说罢,哽咽半日,往后一仰,不知后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宴新亲各萌意见 表侠义致起波澜



  话说花轿到门,三蝶儿坐在屋里,嚎啕大哭。所来戚友,俱各闻声堕泪。三蝶儿揪着母亲,叫了两声奶奶,往后一仰。德大舅母等忙的扶住,德氏听了,如同摘了心肝一般,抹着眼泪道:“我的儿,都是为娘的不是,害得你这样苦。事到如今,你该当听我的话,才是孝顺呢。”说着,把心肝肉的叫个不住。德大舅母在旁劝道:“姐姐不必悲痛。你若尽是哭,更叫孩子心里割离不开了。不如赶着上轿,不可误了吉时。”说着,把德大舅叫过来,又劝三蝶儿道:“姑娘别哭了,多哭不吉利,反叫你奶奶伤心。”说罢,罩了盖头,忙向德大舅丢个眼色。德大舅会意,两手抱起三蝶儿,便往轿里放。三蝶儿哇的一声,犹如杀人的一般,坐在轿子里,仍是大哭。德氏等忍着眼泪,帮着德大舅母,放了轿中扶手,又劝她端正坐稳,只听抬轿的轿夫,嚷声搭轿,门外鼓乐齐作,新亲告辞声,陪客相送声,茶役赞礼声,儿童笑语声,连着门首鼓乐轿里哭声,闹闹哄哄,杂成一处。德氏倚着屋门,洒泪不止。忽见棚中亲友,一齐站起,门外走进一人,穿着四品武职公服,正是普津。后面跟随一人,年约二旬上下,面色绯红,头戴七品礼帽,足下缎靴,身穿枣红色甯绸袍子,上罩燕尾青簇新补褂,低头自外走来。普津拿了红毡,笑嘻嘻的道:“大娘请坐这是你养女儿赚的。”德氏一看,见是新郎官来此谢亲,连忙陪进屋去,先令其向上叩头,拜见先岳。自己抹着眼泪,亦坐下受了礼。常禄与普津见礼,随后与新郎相见。普津把礼节交过,即时告辞。只见棚中戚友,纷纷起立。大家嗫嗫哝哝,自去背地谈论。按下不表。
  次日清晨梳洗,德氏与德大舅母去吃喜酒。先向亲家太太声述女儿糊涂,日后要求着婆婆,多加疼爱的话,按次又会见亲友,托氏指引道:“姐姐不认识,这是我妹妹。”德氏听了一愕,只见引见的那人,年在二十以外,媚气迎人,梳着两把旗头,穿一件簇新衣服,过来向德氏拉手,口称亲家太太。德氏不知是谁,正欲细问,忽见普津进来,请着德氏进房,笑吟吟的道:“看看我妹妹去吧。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像小孩子儿似的。这里我文大哥头生头养的儿子,娶了媳妇来,必比自己女儿还要疼爱,大娘先劝劝她去。”刚说完,忽见一群女眷,拥着新人出迎。只见三蝶儿头上,满排宫花,戴着珠翠钢子,身着八团绣褂,项挂朝珠,脸上的香脂铅粉,带有流泪的痕迹,望见德氏姑嫂自外走来,低头请了个安,转身便走。德氏见此光景,好生难过,当在新亲面前,不便落泪,只得勉强扎住,同了德大舅母走进新房。三蝶儿扯住母亲,先自呜呜的哭个不住,德氏忍着眼泪,婉言开导。三蝶儿不言不语。一昧啼哭。问她什么话,三蝶儿并不答言,仍是抹泪。急得德大舅母满身发燥,急忙与德氏出来,向托氏道:“没什么说的,孩子岁数小,又无能又老实,还得求亲家太太多疼她。我姐姐就放心了。”托氏道:“好亲家太太,姑娘的脾气性格,样样都好。就是她不听话,我心里不痛快,不怕姐姐过意,养儿子不容易,养女儿也不容易。久日以后,就盼他夫妻和睦,咱们两下里就全都喜欢了。”说着,酒筵齐备,请着德氏坐了席。德大舅母不放心,恐怕两造里要闹口舌,随向坐陪的女客,悄悄说道:“一对新人,都是小孩子,按这样年月说,总算难得。”说的那一女眷,不觉笑了。
  一时有普津过来,带领新郎官跪地敬酒。德氏坐了一会,望着方才德氏引见的那人,越想越眼生,不知在何处见过面,究竟是什么亲家?遂一面起席,悄悄与旁人打听。旁人都掩口而笑。当在托氏面前,不好直说。托氏亦看出光景,叹了口气道:“亲家太太不用问,这是您亲家老爷老不成气、背我在外间娶的,嫁家姓范,还有个好绰号,叫什么盖九城。因为三月里要娶儿媳妇,不得不早早归家,省得儿媳妇过门耻笑。”说着,向德氏使眼色道:“您瞧这块骨头,孟良怎么盗来着?”德氏扭项一看,见范氏站在一旁,同一个少年男客,指手画脚的又说又笑,德氏哼哼两声,又向托氏说一声好。托氏闹了一楞,诚恐因为此事,不肯答应冰人。随向左右女眷,俯耳唧咕一回,众人皆各点头,先陪着德氏起席,进到屋内笑道:“亲家太太尽管放心。姑娘这里,决不能受气。”瑞氏亦插言道:“什么受气,孩子挺好的,谁敢给她受气,我豁除老命去,合她挤了。”说罢,气昂昂坐在一旁。看那光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