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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春阿氏谋夫案-清-冷佛-第47页

句话,把托氏、德氏姐妹也吓得慌了,跑到西院一看,见众亲友左右围着,德舅爷、玉吉等一面哭,一面按着,常禄忙的跑出,请了位先生来。先生在里间诊脉,阴阳生在外间屋里,开写青榜。院里搭棚的棚匠,绳子竹竿子的乱嚷。又听门口外,几声香尺响,转运的寿材,已经来到门前,闹得院里院外,马仰人翻,乱成一阵。玉吉、常禄等里外忙碌。德舅爷跑前跑后,又忙着送先生,又忙着灌药。乱乱腾腾,闹了两天两夜,直到接三之日,犹自忙忙碌碌,一起一起的接待亲友。玉吉见母亲病重,急的了不得。因恐两院人多,不得静养,遂同常禄等大家七手八脚,暂将额氏抬到东院,留下梁妈蕙儿专在东院伺候。玉吉在灵旁跪灵。德舅爷、常禄、常斌并托氏的丈夫文光,皆在棚里张罗。托氏与德氏姐妹,接待各家女宾。只有三蝶儿一人,自从姨父死时,哭痛过甚,又受了母亲痛斥,因此郁郁不舒,四肢浮肿起来,身发烧,又一会作冷,头上也觉着混乱,眼睛也觉着迷离。后见蕙儿过来,说是额氏抽疯,病得很厉害,由不得动了点儿心,闹得一连两日,滴粒不曾入口,睡卧不宁,心里惊惊怯怯,行动亦觉恍惚了。后来有梁妈蕙儿送了些水果西瓜来,三蝶儿把双眸微启,望见蕙儿在此,穿着白布孝衣,仿佛见了生人一般。想了半日,看不出是谁来。梁氏站在地上,连把姑娘姑娘的唤了数遍。三蝶儿合上二目,点头答应。忽又尽命爬起,问着梁妈道:“你姓什么?你到我家里,挑什么是非来了。”梁氏吓了一跳,不知是哪里的事。随笑道:“嗳呀,我的姑娘,怎么迷迷糊糊的,连我也不认识了。”说的三蝶儿心里一惊而悟,自知是心里迷惑,说出什么关系话来,被她听去了,由不得两颊微红,倒身便躺下了。梁妈拉了床被,替她盖好,悄声嘱咐道:“渴时吃点儿西瓜,有什么事只管叫我。若能扎挣起来,活动活动,那尤其好了。天儿又热,屋里又透风,闹的热着了,那可不是儿戏的,本来我们大爷,就急得要死。姑娘若再病了,那还了得。”说着,拉了蕙儿手,又到西里间屋里,扶侍额氏去。
  不想此时额氏,直挺挺躺在炕上,业已人事不知了。吓得梁氏、蕙儿面如土色,急忙与西院送信。惊得德氏、托氏、文光、玉吉等,全部赶紧过来,德氏进前一望,摸了摸四肢冰凉,圆睁两只眼睛,已经绝气了。文光等嚷说快抽,德氏就嚷说撅救。玉吉伏在枕上,连把奶奶、奶奶叫个不住。托氏亦着了慌,颤巍巍的摸了摸胸口嘴唇,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凄凄惨惨的叫声二姐,引得德氏、玉吉也都放声哭了。文光把玉吉藏起,问说:“你奶奶的衣裳,放在哪里呢?快些个着人取去。再迟一刻,就穿不上了。”托氏与德氏姊妹,只顾乱哭,玉吉亦没了主意,抢天呼天的跪倒地上。德舅爷亦哭个不往,勉强拉起玉吉,又见茶役回来,说烧活引路香已经齐备。和尚师傅们,静等着送三呢。急得德舅爷连连躲脚。众家亲友也有听见哭声,跑未劝慰的。玉吉把钥匙寻出,慌忙翻箱倒柜的,去找衣裳。比那之先死时,更加十分忙乱。大家把额氏衣服先行穿好,搭到两院上房,停在床上,又忙着西院送三所来亲友,看了这般可惨,无不坠泪。大家一面哭,一面劝着玉吉,说办事要紧,不要仅自着急。俗语说:“节哀尽孝,为人子只要生尽其心,死尽其体,也就是了。难道不葬父母,儿子临时哭死,就算孝子么?说的玉吉心里,极为感激。当时忙乱送三,连那和尚茶役及邻居看热闹的听了,全都眼辣鼻酸,替着玉吉兄妹难过起来。大家凄凄惨惨,送至长街,看着把车马焚了,然后散去。玉吉跪在街上,先与德舅爷磕头,哭哭啼啼的,求着费心。又哭道:“母亲多么大,娘舅多么大。母亲一死,外甥已没有疼顾了。”说着,泪如雨下。德舅爷忍泪搀扶,劝说不必着急,你这两件大事,都没有舅舅承当,你就先回去罢。我带你常禄哥哥,先瞧棺材去。当时与玉吉告别,带了常禄,看了合式的一口棺木,并把接三前后的事情,一律办妥。又邀着杠房的伙计,明日到聂家商议,好多预备一分官赖,言明价钱,其余的琐碎事情,尽有常禄等分头忙乱,笔不多赘。
  单言三蝶儿屋里,自闻额氏一死,犹如钢刀刺骨,万箭攒心的一般。只可怜当时天气,正在中元节后,斜月照窗,屋里孤灯一盏,半明半灭,独自躺在炕上,冷冷清清,凄凄切切,哭得死去活来,无人过问。幸有茶役过来,收拾厨房家俱,忽听屋子里隐隐哭声,仿佛魇着了似的,当即跑至西院,告知玉吉,说东院屋里,有人闭住气了,你赶快瞧瞧去罢。玉吉不待说完,知是三蝶儿有病,今因姨母一死,急上添急,必是哭痛过甚,闭往年了。当时跑了过来,掀帘一看,见屋里静悄悄,无动静,只有三蝶儿一人将头握在枕下,斜搭一幅红被,正自悲悲咽咽的哭呢。玉吉把蜡烛移过,探头往里一望,见三蝶儿面上,有如银纸一般,口张眼闭,娇喘吁吁,一派惨淡形容,殊觉枪楚,玉吉也不顾唤人,轻轻的拍她两下,颤颤巍巍的叫声姐姐,刚欲说话,三蝶儿便翻身坐起。玉吉倒吓一跳,几乎把蜡烛失手,往后一退。却被三蝶儿一把紧紧挽住手腕,两眼望着玉吉,又复悲悲咽咽的,低头哭了。玉吉不解其意,只道能够起来,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