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死尸挪了寸地,你们可得担罪名。”又问文光道:“凶器是什么物件?究竟是刀是什么的,可也不准挪动。”文光一一答应。话犹未了,早有巡夜的技勇,扛枪的队兵,大灯笼小灯笼的,先后赶来。进门与德勒额相见,不容分说,掏出锁子来,要锁阿氏。又大声喝道:“你用什么砍的?凶器现在哪里?你要据实的说。”阿氏抹泪道:“什么凶器?我哪里知道。这宗冤枉,我哪里诉去?”官人听了此活,又大声喝道:“死在你屋里,你会不知道,这事你来借谁?”又问文光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也要实话实说,我们回去时,好禀报大人。”文光叹了口气,眼泪婆鲨的道:“怎么害的,我却不知道。连春英的尸首,都是我们二奶奶,现从床底下拉出来的。头上伤痕,因为血迹模糊,没能看清。总之这件事非问我们儿妇不可。”范氏听至此处,瞪着两只眼睛,过来插言道:“事情也不用问,明明是谋害亲夫,还有什么事赖的呢?我睡着香香儿,听见暖哟一声,我赶忙起来,跑到西屋一看,连个人影也没有。我往床底下一瞧,好,人敢情死啦。我拉出来一瞧,早就没气儿啦,你们老爷们说说,这不是谋害亲夫,那么是什么?”阿氏听至此处,呜呜的叫苦。德氏亦怒道:“我在家里说话,怎么都行。我那孩子决不是那样人。凭她那小小年纪,砍死爷们,还坦坦然然放在床底下,这是断没有的事。”官人听了此话,亦很有理。看了看阿氏身上穿着漂白裤褂,并没有一丝痕迹,随亦纳起闷来。
  眼看着天色大亮,有正翼的小队,匆匆的跑了回来,说是正翼乌大人回头就来,要亲在尸场里调查一切。德氏听了此话,忙向阿氏道:“姑娘,是你不是你,你可要从实说。这宗事情,我也瞧出来啦。闹到哪儿去,是不要紧。这话你听见没有?”阿氏刚欲答言,被范氏拦住道:“得啦,你们娘儿俩,也不用嘀咕,把人都嘀咕死了,还说什么?”阿氏洒泪道:“我不敢同你辩证。你儿子怎么死的,我并没有看见。要说我谋害亲夫,这话是从何说起?可是你一口咬住我,我也就无法了。”说罢呜呜的啼泣。范氏急嚷道:“没工夫和你说话,是你不是你,等到衙门再说。”官人亦拦道:“嘿,别说啦。这会儿说了也不中用。少时乌大人来了便明。俗语说:法网难逃,见官如见神。是谁害的,谁也跑不了,说什么废话呢。”一语未了,有许多军警走入,又有几个官人,身穿镶红边儿的黄号衣,威威吓吓的走来,喊说乌大人快到了。要知以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访案情乌公留意 听口供侠士生疑



  话说左翼正翼尉,姓申,官名乌珍,表字恪谨,是正白旗汉军旗人。学识过人,处事公正。对于地方上,极其热心。在前清来季,官至民政部侍郎。九门提督,是时在翼尉任内。因京城警察,正在初创之时,便就着旧时捕务,斟酌损益,把翼下的技勇兵,编成队伍,打算人渐次改良,以为扩充警察的预备。是日查夜回宅,忽有厢黄满官厅,前来报称:该甲喇所属菊儿胡同内,小菊儿胡同住户文姓家内,有儿媳阿氏不知所因何故,将伊子春英砍伤身死。乌公见报之后,忙的吩咐小队,将文家一千人证一并带翼,并传谕该甲喇,好好的看护尸场。队兵去后,即令备马,要亲往小菊儿胡同去检验一切。因为人命至重,又想着社会风俗,极端鄙陋,事关重大,不能不确实访查。先把杀人的原委访明白后,然后再拘案鞠讯,方为妥当。
  想到此处,忽想起至交的朋友苏市隐来。他平日交游极广,平居无事时,好作社会上不平之鸣。若是把他找来,他暗中帮助,细心访查,断没有屈在无辜之理。因命小僮儿夏雨,挪过笔墨文具,亲手写了一封信,叫了一名仆人,送至方巾巷,交苏市隐先生亲展,要个回信来。仆人连连答应,奉了乌公之命,飞奔方巾巷前去投书。到了苏家门首,喊说回事,里面有仆人出来。问明来历,忙的回了进去。是时苏市隐正在檐下漱口,忽见仆人来回,说六条胡同乌大人送来一信,还候个回信呢。市隐放下漱盂,拆信一看,见上面写道:
  市隐兄鉴:夜间厢黄满五甲喇报称,安定门菊儿胡同内小菊儿胡同住户文光家儿媳阿氏,不知何故,于十二点钟前后将伊子春英砍伤身死。弟闻报后甚为惊异,诚恐人情诡诈,个中别有情节,拟即至尸场中检察一切。吾兄于社会风俗素极注意,望速命驾至小菊儿胡同作一臂之助,是所盼祷。专此顺颂
  义祉!
  弟珍顿上
  市隐看罢,即命仆人耿忠,取出一纸名片,叫他付予来人,说是回头便去。耿忠连连答应,自去吩咐不题。市隐是见义勇为,赶忙的穿好衣服,雇了一辆人力车飞也相似,直往小菊儿胡同一路而来。走至大佛寺北,路上有一人唤道:“市隐市隐,什么事你这样忙?”市隐回头一看,正是同学友闻秋水。此人有二旬左右,英英眉宇,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一件蓝绸大褂,站在两路一旁,连声喊叫。市隐呼唤车夫,忙的止步。二人相见为礼,寒暄了几句。秋水道:“天这般早,你要往哪里去?”市隐道:“嘿,告诉你一件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