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海山、乌绵回王府去。海山和乌绵新婚夫妇,自有他们的乐处。光阴迅速;转眼已过了半年,伯颜的使者,从都中到了,便来见海山,海山听说铁木耳暴崩,也很为感伤。一面草草束装,和乌绵、留不哥等,将政事托付给杜卜,星夜匆匆登程,不日到了都中,自有文武大臣出城迎接。当下祭过了天地宗庙,海山便正式嗣位,就是武宗。
  铁木耳庙号谥了成宗,仍拜伯颜为大丞相,留不哥做了御史大夫,朝中文武大臣,都加升一级。这时天下很觉承平,谁知武宗在位,还不到四年,却一病不起。因武宗没有太子,所以由从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继立。爱育黎拔力八达只在位九年,英宗硕德八刺立。英宗在位四年,泰定帝也孙铁木耳立。泰定在位五年,明宗继立。明宗在位仅六个月崩。文宗登位,三年又崩。宁宗夏立,宁宗在位不到两个月,却一病夭亡。那时迎妥欢帖木耳继位,就是顺帝。元朝到了这时,却是亡国之君来了。后人有诗叹道:绿杨城郭白杨村,又见车骑出北门。
  行色匆忙泣妃后,国亡家破月黄昏。
  笙歌聒耳夜未阑,碧水荡舟月已残。
  记得当年红绿女,朝朝侍驾五更寒。
  碧杨树下,一群的小孩子,在那里驱着牛,一路歌唱着。
  他们虽然是一种信口无腔的调儿,却也觉得宛转可听。大家唱了一会,内中一个小儿,生得虎额龙姿,面目黧黑中,显出他奕奕的神态来。那一群小孩子里,有几个跳下牛来,去坐在草地上斗石子,正斗得起劲的当儿,忽听得那边一阵的呐喊,那边跑过十几个童子来,手里各拿着柳枝向斗石子的一群孩子打来。
  这时,骑在牛上的黑脸孩子,也跳下牛背,口里大喝道:“你们恃着村中人多,便来欺负我们吗?”说罢,一手执着牛鞭,迎将上去,那坐在地上斗石子的几个小孩,也各折了一条树枝,发声喊,大家跟在后面去帮助。那方面十几个童子,经黑脸孩子上前一顿乱打,打得他们东倒西歪,有的抛了柳条逃走,有的抱着头大哭起来。跟在后面的几个小孩子,见黑脸孩子得了胜,他们便一拥而上,将十几个童子,赶得走投无路,有的连血也被他们打出来了。黑脸小孩指东打西的,正在得意万分,早听得墙角上有一个老人声音在那里叫道:“阿四!你又在这里和人家厮闹了吗?”黑脸孩子见他的父亲来了,忙住手不打,一头却假作哭泣的样儿,对那老人说道:“爹爹,你不曾瞧见东村的小孩子,他们纠了许多人来欺我们呢。”那老人便从墙缺里走出来,笑着安慰那黑脸孩子道:“你且莫哭,我们现在吃了亏,等一会儿,叫你三个哥哥去报复去,如今快跟我回去吧!”黑脸孩子听了,不禁高兴起来,便去牵着牛,跟他的父亲回家去了。
  他们父子两人,一边赶着牛,一边慢慢地走着,不到一刻,已走过皇觉寺的面前。只见寺里的昙云长老,提着一串念珠,正立在寺门口瞧着他们父子走过,便笑着说道:“朱老施主,时候还早呢,就在小寺里用一碗茶去吧!”那朱老头儿也招呼道:“承长老的见爱!我们回去有些小事,改日再来叨扰就是了!”昙云长老点着头,一手抚着黑脸小孩的头顶道:“好一个福相的官儿!”朱老头儿见说,也笑了笑,便和昙云长老作别。父子两人,仍赶着牛前进。到了家里,那黑脸小孩系好了牛,和他父亲走到里面,朱妈妈见了问道:“阿四放牛怎么老早回来了,牛可曾吃饱了吗?”朱老头儿答道:“什么放牛,他又在外面和人厮打了。”说着,朱老头儿的三个儿子,都砍了柴,挑着从村外回来。朱妈妈便安排出晚餐来,给他们父子五个人吃着。
  原来,那朱老头儿名叫世珍,固为避难,才迁到江北的长虹县去,他先世本居在金陵,后来又搬往泗洲,再迁到淮南濠洲府,就是现在的凤阳。但朱世珍初到濠洲,没有亲戚好友,只有钟离县皇觉寺的长老昙云从前和朱世珍很要好,世珍便去和昙云商量,就空地上盖了一间茅屋,给世珍老夫妻和三个儿子居住。又代他买了一只牛,去替东乡富户刘大秀家耕田。世珍的三个孩子朱镇、朱镗、朱钊,却去山里樵柴,一家人很勤俭地度着光阴。
  那个黑脸小孩子,便是世珍的第四个儿子,名字叫作元璋,小名唤作阿四,但其时元璋还不曾生下来。世珍在东乡做着工,很积蓄了几个钱,想起自己的父亲病死在泗洲,那棺柩却无处埋葬,寄在一个荒寺里,世珍因此心上很不安耽。过了两年,便到泗洲把父亲的灵柩运回了凤阳,暂厝在皇觉寺的草地上。
  事有凑巧,那刘大秀的父亲,忽然得病死了。刘大秀是东乡的富翁,为人最是相信风水。他老子死后,却不去安葬,转请了十几个堪舆家,望各处相择吉地。依刘大秀的欲望,那地上葬下去,子孙至少也要封侯拜相。有了这种佳地他才肯把老子安葬。那时堪舆家当中,有一位姓胡名光星的,平日本没甚名望的,刘大秀虽把他请了来,却很瞧不起他,又因胡光星的衣衫褴楼,大家益发对他冷淡了。一天,胡光星出去,相了一转地理,回答告诉刘大秀道:“离东乡半里多路的九龙冈下,有一块龙穴,若是葬下去时,不但子孙贵不可言,三年之内,还有出帝王的希望。”刘大秀听了,冷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