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贼兵,已距离得很远了,才放下慈耀。
  黎崧已是精疲力尽,眼前觉得一黑,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翻身昏倒在地上了。慈耀本来已惊得目瞪口呆,这时见黎崧呕血倒下,越发慌得走投无路,一屈膝坐在黎崧的身边,嚎啕痛哭。不料李自成的部下大将牛金星,领兵从土冈下经过,听得哭声,一哄地跑上山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慈耀四马攒蹄地捆了。黎崧僵倒在地上,被贼兵一顿乱踏,践得肚破肠流,死在冈上。
  慈耀吃贼兵抬下冈去,凑巧副总兵马雄,领了四五十名败卒,退到土冈面前来,见马步贼众,抬着唐王的世子慈耀,便挥军土退下,自己一马当先,挺枪杀进贼队中,把舁慈耀的贼兵杀散。背后五十名步卒,一齐上前去夺。不知马雄救得慈耀否,再听下回分解。
  第一○四回细语莺声三桂杀贤妇雕弓翎羽永福射闯王
  却说唐王的世子慈耀,经义士黎崧拼死力相援,终算出险。
  黎崧护慈耀到了土冈上,自己也力乏气竭,倒在地上,口里直吐出血来,把个慈耀急得只是痛哭。讲到这黎崧,本是溧阳人,十六岁就入泮,以为不难飞黄腾达。谁知文章憎命,久困场屋,弄得一贫如洗,以是流落江湖,飘零唯有琴剑。那时恰值唐王入觐,见了黎崧人品端谨,文章华美,便延他到南阳邸中,教授那世子慈耀。黎崧感唐王知遇,誓必相报。现在唐王阖门殉难,黎崧抱着一腔义愤,想保全唐王一脉便挥刀大呼,护慈耀出了重围,自己竟至力尽昏厥。偏偏慈耀又逢到贼兵,大家一阵的乱踏,可怜把一个忠烈义士黎崧,活活地践做了肉饼。及至聿键登位,追赠黎崧封典,慈耀还亲自至祭。聿键亦袭爵唐王,为聿镆之兄,时因罪锢凤阳,后郑芝龙等拥之正位,即隆武帝。今野史稗乘,多指系唐王聿键之子,或言聿镆之子,误矣。盖慈耀乃聿键之犹子也。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下副总兵马雄,见世子慈耀被贼众执住,上前奋勇争夺,杀散了舁慈耀的贼众,抢过慈耀来。贼将牛金星,是李自成的岳丈,为人骁勇善战,凶残无比。他瞧见慈耀被劫,拍马亲自来追。马雄深怕众寡不敌,慌忙马上加鞭挟了慈耀,和五十名步卒,风驰电掣般地逃走了。牛金星追赶不上,方才自回。那马雄救了慈耀,把他送往成国公朱勉的府中避难去了。
  再说吴三桂自获得陈圆圆后,终日沉湎酒色,对于国事,简直丝毫都不放在心上。那时还是温体仁当国,便荐举吴三桂出驻辽蓟。上谕下来,命吴三桂即日出京。三桂一时舍不得离不开圆圆,才疏告了病假。大宗伯董其昌致书三桂,苦苦劝导。
  三桂只做充耳不闻。三桂的妻子卢氏,小名叫做玉英,也知书识字,倒是一个贤妇。她见三桂迷恋着圆圆,不但寸步不离,甚至弃官不为,违逆上命。眼见得荒职欺君的罪名,是逃不了的。不幸被朝臣参上一本,这颗头颅,少不得要和颈子脱离的了。
  这位卢氏夫人,是读书达礼的淑女,怎肯隐忍不谏?因乘圆圆不在三桂旁边的时候,把大义规劝。三桂听他夫人说得义正辞严,心上也自觉惭愧,弄得不好回答。及至一见了圆圆,将他夫人的话说,又都抛到脑后了。夫人以三桂不听良言,异日必自后悔,平时于言语之中,带讽带谏,谓美色是祸水,可以亡国破家,万万不可受其蛊惑。否则身败名裂,可以立待。
  三桂见说,终是默默地不做声。
  谁知卢夫人的话,被圆圆的侍婢听得,就一五一十地去告诉了圆圆,还加些不好听的言语在里面,把个陈圆圆气得玉容铁青。等吴三桂进房,圆圆便一头倒在三桂的怀里,号啕大哭。
  三桂忙问怎么事这样悲伤?圆圆撒娇撒痴地说道:“妾承将军的青眼,不以蒲柳之姿见弃,无如他人不容贱妾侍候将军,妾请将军见恕,今后当削发入山,虔心修道,期在来生,再报将军的德惠吧!”圆圆说时,泪随声落,待到说毕,从衣袖内掏出一把金绞的小剪来,望着万缕青丝上剪去,慌得三桂忙伸手去夺住,乘势把圆圆抱在膝上,一面安慰她道:“你且不要这样地烦恼,是谁欺负了你?俺立刻就给你出气。”
  圆圆收了眼泪,冷笑一声道:“莫说得嘴响,等一会儿狮声一吼,只怕金刚要变了菩萨了。”三桂听了,知圆圆是讥讽他惧怕妻子,不禁勃然变色道:“俺哪里是畏惧她?平时她总是唠唠叨叨地,俺不和她计较,不过留点颜面与她罢了。”圆圆故意拿粉颈儿一扭,看着三桂道:“你如其真个不怕,贱妾也不至于被她鱼肉了!妾在当初,谓将军是个英雄,所以不惜败节相从。倘使知将军力不能庇一个爱姬,空有虚誉,那时贱妾虽至愚,也将不倾心于将军,以自蹈苦海了!”这几句话,激得三桂直跳起来道:“玉英贱婢!太不识好歹,待俺和她算帐去!”说着回身便走,圆圆急忙扯住三桂的衣袖道:“将军何必这般急,此刻你没来由地跑去,不是去碰她一鼻子的灰么?看来还是忍耐着,将来慢慢地设法图她就是了。不然弄假成了真,又要怪贱妾搬嘴饶舌了!”
  三桂哪里肯听,心头愈加火冒,眼中几乎出烟。一手洒脱了圆圆,一口气奔到他夫人的房里,把妆台拍得和擂鼓一般,大骂,“贱妇!俺不僧薄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