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一般直到城门口来。林良栋一眼看见王三锡父子两个,还立在门口,指天画地的和众人讲话。林良栋一马跑到面前,对着洋兵说了几句,早上来了几个马兵,如狼似虎的,把王三锡父子二人扭住,鹰拿燕雀的一般,拖在马上,拨转马头,风驰电掣的去了。剩下一班众人,和王三锡的女儿、媳妇见于,只吓得浑身乱抖,面白唇青。王三锡的女儿、媳妇,见父亲、丈夫给外国人平空捉去,又是方才放走的那个人,走在前边,和他们引路,晓得事情不好,又想不出什么主意,只是不住地啼哭。
  好容易才央了一个人,请他出去打听。原来他们也晓得电报局里头,屯着一队洋兵。那打听的人,不到别处,一直到电报局来。这且按下,只说林良栋拿了王三锡父子回来,十分得意,连忙带着他们回来,见了德国兵官。德国兵官厉声诘问,王三锡父子两个,被他们拿来的时候,早已吓得昏了,又不懂那兵官的说话,跪在地下,只是索索地乱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林良栋吃了他们一场大亏,把他们恨入骨髓,便随口对德国兵官说道:“这两个人,实实在在都是拳匪的头目,别的都不要说,只他们家里,还立着神坛,更有许多军器,你想不是拳匪是什么?”德国兵官听了,果然信了林良栋的话儿,满心大怒,便不由分说,把王三锡父子两个,绑着两手,推出门来。那兵官从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了他们两个,拨动机关,硼硼的两响,王三锡和他儿子,连个阿呀都没有喊得出来,就直僵僵的倒在地下,动也不动一动。那德国兵官仍旧把手枪纳入衣袋,走进门来,对那手下的一班兵士说道:“今天在这里杀了两个拳匪的头目,总算给我们钦差报了冤仇。”一班军人听了,轰然答应一声,一个个一齐拍手,都叫“大德国皇帝万岁!大德国陆军万岁!”林良栋在旁看了,觉得心上快畅非常。暗想他们两个人一齐死了,那个女人不怕他飞上天去,慢慢的还是在我的手中。不说林良栋这般暗想,且说那打听消息的人,远远地听见枪声,心上就是卜的一跳。渐渐地走到门口,见门外躺着两个死人,这一吓非同小可。看那死人身上的衣服,却就是王三锡父子两个的样儿,想来一定是他们两个了,连忙回过身去,撒开两腿,拚命地跑。跑着还不住地回顾,恐怕被洋兵追来拿去,要照样的用洋枪打他。一口气跑了回来,直跑得他张开了一张大口,气喘如牛,汗流不止。还没有到杂货店门口,就看见王三锡的女儿和媳妇两个,噙着一把眼泪,呆呆地在那里望他,就直着喉咙喊道:“不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被洋枪打死了。”王三锡的女儿、媳妇听了,真是平地风波,青天霹雳,阿呀了一声,两个都跌倒在地,急血攻心,晕了过去。一班邻舍见了,甚是替她们伤心,便连忙去煎了些姜汤出来,分头灌救,把两个人救了转来。由不得捶胸顿足,抢地呼天,放声大哭。这一场大哭,真个哭得个天地为愁,风云失色,石人下泪,猿鹤伤心。一班人听着,虽然也替他难过,只得倒来劝慰她们,勉强把她们劝了进去。谁知姑嫂两个进去多时,一些声息也没有,静悄悄的,好似睡着了一般。众人见了,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同几个人,闯到里头看时,只见姑嫂两个,一左一右,高高的吊在梁上。正是:珠沉玉碎,双悬苏季之梁;月缺花残,两缢莫敖之谷。可怜好好的一家人家,轻轻的四条性命,都送在林良栋的手中。你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刁奴,无耻害民的奸细,可该杀不该杀?当下众人看了,嗟叹一回。然而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只得买了几口棺木,先把姑嫂两个成殓起来。又派了两个人,到了晚上到电报局门外去,把王三锡父子的尸首,背了回来,一同成殓,这且不提。
  只说林良栋这件事儿,渐渐的电报局里都晓得了。赵寿萱和一班报生,人人切齿,个个酸心,但是都怕着外国人,不敢将他怎样。见于他的面,倒反还要奉承他一回。林良栋起先的意思,原想要跟着这个德国兵官到外国去,所以拚命的作恶,在外面无所不为。那德国兵官起先也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他,后来接到了联军统帅华德西的一封电报,有了撤兵的日期,那兵官不过是一个陆军千总,没有什么权力,军营里头不能无缘无故地带着一个中国人同走,便把这个情形,对林良栋说了。林良栋大大地吃了一惊,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暗想:我在这里做的这些事情,往往都和众人反对。原是靠着他们的势力,打算将来和他同转北京。不想他现在忽然反悔,把我留在此间,万一那些受害的人,要来报起仇来,这便如何是好?想着不觉害怕起来。忽又转念一想道:我现在好在手内有的是钱,等他走了之后,我想个法儿,告假回去,从此不当这个电报局的事儿,也就是了。想到此处,便又放心了些。但是那德国兵官,差不多将要走了,不得不翻过脸来,把那赵寿萱敷衍一番。想着,便走到赵寿萱住的柴房里来,登时改变了一付面孔,总办长总办短拍了他一回马屁。赵寿萱见他和前两天好似换了一个人的一般,心上甚是诧异,后来听他说到德国兵官接了统帅的电告,就要撤兵回去。赵寿萱听了,方才恍然大悟,但又不敢说他,只得和他敷衍一回,林良栋方才去了。到了次日,赵寿萱暗中看他们的动静,果然一个个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