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丝不漏。又把他在各处厘局婪索的银钱,开了一张清单出来。
  某处多少,某处若干,后面还黏着一张他自己写的亲笔收条,作个凭据。江念祖不看犹可,看了这个禀帖,早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目定神呆,一句话也说不出。看官,原来宝太守闻得江念祖许多的劣迹,久已想收拾他,所以想了一个主意出来,拼着五千银子,买他一张收条。却把这一张收条,做个禀揭他的证据,出了一套通禀文书,非但庄制军那边,有个揭他的禀帖,就是藩台首道那边,都有通禀。幸而邵竹卿在督署里头,极有权力,差不多不甚紧要的来往文件,都是邵竹卿代拆代行,庄制军只不过画个行字,就算了。这一天邵竹卿接到了宝椿的通禀,见是下关厘局的禀帖,只把他当作个寻常通行的照例文书。拆开来一看,不觉大大的吃了一惊。暗想:这件事儿闹了出来,自己也在制台面前竭力保举过他,未免也有些儿处分。
  想来想去,便大着胆子,把禀帖捺了下来,急急的赶到江念祖那边,要问他一个明白。当下邵竹卿着实把江念祖埋怨了一顿。
  江念祖闭口无言,邵竹卿又道:“现在这件事情,既然闹了出来,总要想个法儿,弥补弥补才好。幸亏我担着一身的干系,把这件公事捺了下来。要是给制台看见于,还了得么?”江念祖听了,也觉得有些害怕,只得苦苦的求着邵竹卿,要他想个法儿,解散这场风浪。这一来,有分教:侍摩登之瑶席,丈室留春;观天女之散花,维摩敷座。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交代。



第二十三回 江颖甫覥颜回籍 端明寺纳垢藏污


  且说江念祖见了宝椿宝太守的通禀,不觉也有些心惊,便求着邵竹卿替他想法。邵竹卿想了一会,攒眉道:“若是他单禀制台,还好在里头做些手脚,偏偏的又是一律通禀,这件事儿,据我看来,只怕消弭不来的了。”江念祖见邵竹卿不肯替他想法,便急了,又苦苦的求他,邵竹卿沉吟了一会,方开口道:“法子虽有一个,却只好去撞撞木钟,成功不成功,只好碰你的运气。”江念祖听了,连忙问计。邵竹卿道:“说虽是这般说话,但是如今世上,非钱不行,不知你可舍得钱舍不得钱?
  这件事儿,须要有了钱,方得成功,空口说白话,是做不来的。”
  江念祖忙答道;“只要这件事儿,按捺得下,我哪有不肯出钱的道理,但是我的光景,你晓得的,近来虽然稍稍的有些积蓄,却也为数不多,你斟酌着办就是了。”邵竹卿听了,哈哈的笑道;“真人面前,不要说假话。你这几个月里头,弄的钱还少么?这件事儿,要是捺得下来,把你那几个昧心钱儿,一齐用掉了,还是你的便宜。”江念祖听了,虽然肉痛银钱,明晓得事已如此,也只好咬着牙齿,凭着邵竹卿如何布置的了。当下邵竹卿和他商议了一会,叫他暂告几天病假,躲在公馆内,不见外人,又把江念祖这几个月内积的存款,一齐提了出来,分打了几张银票,急急的赶到藩台衙门,禀见了藩台。他和藩台本来熟识,便把江念祖的这件疙瘩事儿,细细的告诉了他,要求藩台通融办理,把这个通禀,暂时捺住,不要批缴。他自己到原告宝太守那里,还了他的五千银子,再和他商量,请他将就些儿,不要再进催禀,只要藩台和宝椿那里,这两处关节打通了,别人那里,就容易想法了。又说江念祖虽然可恶,却总算是宣大臣那里荐来的人,又是制台自己下的条子。若这件公案,一定闹了出来,一则碍着宣钦使的面子,二则总是制台荐下去的人,三则厘局督办郭道,也有个失察的处分。若能把这件事儿圆转下来,却就省了许多周折,况且江念祖现在已经知悔,自己情愿把以前索诈的赃银,一齐缴还原主,算起来也还于官场大局没有什么妨碍的地方。好在他并不是本省的候补人员,只要等这件事儿过了之后,叫他告个病假回去,以后不必再来就是了。藩台听了,起先的意思,不肯答应,禁不得邵竹卿再三求恳,又暗暗的朝他伸了三个指头,藩台看了,心上明白,方才面上有了些笑容,又有意推辞丁一会,方才答应。邵竹卿又到首道那里去了一趟,首道见藩台已经答应,也不来做这个空头冤家,乐得做个好人,一口应允。邵竹卿见这件事儿有了五六分指望,心上略略放心,便再到宝太守那里,和他磋商了一会。宝太守的初意,原不是有心要和江念祖为难,只为着他到处敲人的竹杠,一班厘局委员,受害不浅,他方才起了这个抱不平的念头,便想出个收拾他的法子来,警戒警戒他的下次,叫他晓得些儿利害,以后不敢再是这般,现在见邵竹卿苦苦的和他求告,又把五千银子的银票,双手奉上,说了无数感激图报的话儿。邵竹卿平日之间仗着制台信任,随便什么人都不放在他的眼中,总是待理不理的一付冷洋洋的面孔,现在为着江念祖的事体忽然的出奇恭顺起来。宝太守看了他这般模样,不觉微微冷笑,也就答应了他。邵竹卿见他慨然应了,心中大喜,立起来深深一揖道:“多蒙俯允,总算赏了小弟的光,感激之至。”宝太守微笑道:“竹翁何必如此客气?像竹翁这样的红人儿,来和小弟说情就是赏小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