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被一个什么国王,将我佛如来的手足耳鼻,一齐割了,那时如来也没有记他什么冤仇,何况我的道力?毕竟赶不上我佛如来,那里就保得没有一些儿魔障,你若一定为了我的事情,要叫你儿子和我叩头服礼,那倒不是佛法平等的意思了。”说也奇怪,刚才那吕太太一团盛怒,好像真个要和吕仰正性命相搏一般,现在听了她几句不伦不类,无凭无据的说话,把方才的那种样儿,不知化到那里去了。登时诺诺连声的,连应了几声是,又回顾吕仰正道:“你听听真是佛门广大,不和你们计较,你还不稽首皈依么?”吕仰正道:“我生性不信这些神鬼的事情,母亲不必说了。”吕太太听了也无可如何,只得挽着这位师父,拥到自家房内去了。吕仰正眼睁睁地看着她,长叹一声,却也一时想不出劝化的法子,只好罢了。这且按下不提。
且说吕仰正打的那个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吕太太为什么要这样的尊敬她,又排着几张桌子把她供在当中,自己却又在下边磕头礼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在下书中没头没脑,不曾提起,料想诸位看官,看了在下的这部小说,也有些没头没脑的,不得劲儿。如今闲话休提,且待在下把这个怪物的出身来历,细细的叙说一回。只说苏州省城,和太湖极近。那太湖地方,横跨三州,是个枭匪出没的所在,所以江苏另有一标太湖水师,终年泊在太湖里头,和那班枭匪追逐。那时办水师粮台支应所的,是个姓龚的委员,叫做龚维藩,拔贡出身,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却不是江苏本省的官。在下做到此处,就有个官场中人,来和在下说道:“你这句话讲错了,你是个江苏本省人,所以不晓得本省官场的规矩,我却在江苏官场上,混了几年,晓得这些规例。你们江苏地方,候补人员,挤得满满的,人多差少,要是出了什么差使,调剂本省的人员,还来不及,那里轮得着一个拔贡,来当这个差使。”在下听了,便和他说道:“你的说话,自然不差,然而这件事儿里头,却另有一个缘故,你且不要性急,听我慢慢的说来,就晓得我的说话,不是欺人之谈了。”闲话休提,只说这龚维藩的父亲,本来是个江苏的有名州县,署过几回优缺,上台甚是器重他。藩臬二司,更是和他莫逆。这太湖水师粮台支应所的差使,给他一当就当了八九年。那一年秋间疫疠盛行,这位龚公染了时疫,医治不效死了。藩臬两司念他生前的好处,就联名禀请督抚,把他的儿子龚维藩,接当了这个差使。一个拔贡,当到这样的阔差,也算难得的了。这龚维藩本来是个势中的人,最爱应酬,交游甚广。接了差使,十分得意,便到轿子铺中去,糊了一乘黑布四轿,成天的上衙门拜客,比那现在省中候补的,还要忙些。他又爱闹排场,到营里去要了三匹马来,派了三个差官,一个当了顶马,两个当了跟班,又养了四个亲兵,前呼后拥的好不威武。但是龚维藩另有一样脾气不好,一味的拼命滥嫖,只要一见了一个什么女人,就如苍蝇见血一般,必要下水磨工夫,把她弄到了手才罢。那时的苏州地方,日本人还没有通商,也没有什么码头马路,那些身分高些、色艺兼优的倌人,都聚在仓桥浜一带。有一个本年花榜状元,叫做王小宝的,龚维藩连到她家去摆了四五台酒,碰了两三场和,正小宝却只是淡淡的,不大应酬。有一天龚维藩又在王小宝家摆酒,摆好了台面,客人一齐归座,王小宝出来,只略略的应酬了一转,连曲子都不唱,匆匆的走出去了。龚维藩见了已觉有些怒意,却还没有发作出来,等一回上过头道鱼翅,二道燕菜,王小宝却一去杳然,还不见来,龚维藩更觉心中不快,便令娘姨去叫他出来。
娘姨去了好一会,王小宝方走了出来,坐在龚维藩背后,也不开口,龚维藩见王小宝坐在自家背后,便提了几分兴致出来,和客人们划了几拳。龚维藩输了两杯,自己喝了一杯,还有一杯酒,便向后边递去,要叫小宝代吃。正是:十里清溪之水,风月姑苏;三千金粉之场,天花敷座。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交代。
第十八回 龚维藩当差嫖院 程公子吃醋发标
且说龚维藩和人划拳,输了一杯酒,想着要叫小宝代饮,因她坐在背后,便把一杯满满的酒,朝后递去。不料,王小宝被龚维藩叫了出来,坐得一坐,凳子也没有坐暖,趁着龚维藩和人划拳的时候,早蹑手蹑脚的,一溜烟又出去了。龚维藩那,里晓得,一手把一杯酒往后递去,他还认着王小宝坐在身后,把手一放,只听得“豁啷啷”一声,把杯子打得粉碎,酒也泼得一地。龚维藩吃了一惊,只道王小宝没有接着,连忙回过头来看时,身背后空空洞洞的,那有什么王小宝的影儿?龚维藩见了这样情形,那里忍耐得住,把桌子一拍,喝叫:“娘姨进去,叫了小宝出来。她接着了什么恩客,却这样的怠慢客人?
我倒要好好的问问她,难道我是不出钱的么?”娘姨进去了一会,还不见小宝出来。龚维藩越发大怒,高声叫着小宝的名字道:“我叫了你好一回,还不快些给我滚出来!你那边的房间里头,究竟是何等样的恩客?我倒要见见他。”说着,又嘴里混骂道:“也不晓得是什么杂种,真是不开眼的东西,竟敢来割起我的靴腰来!今天不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以后晓得我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