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她竟是这样子一个绝后空前的宝货。若要被他晓得了这些笑话,只怕就把宣兰生的官职财产一齐让给这位东牀,他还未见得愿意呢!
  就是以前宣兰生托人做媒,曾经对那媒人道:“我这个女儿择婚,只论人才,不论家世。倘或女婿家道贫寒,只要我看中了他的人物,立刻先给他捐一个道台。将来女儿过来,自然从重陪赠他。”只道出了这般的一个绝大的赏格,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女儿的名气就是再坏些儿,也不致没人问鼎。正是:金闺丽质,霎时狮子摇头;红粉名姝,竟是夜叉变相。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交代。



第十五回 孟观察倒霉逢泼妇 张夫人仗义夺孤儿


  且说宣兰生明晓得女儿的名气不好,恐怕没人肯要,所以许着和女婿捐一个道台,又许他重重的陪送。无奈这位宣大小姐的名声,实在太坏了,竟是出名的母老虎、雌夜叉,虽敢去招惹着她,自寻苦吃?刚刚的这位孟观察,在奉天搬了过来,这些事情,一些影儿也不晓得。见媒人来和他做媒,说的就是铁路大臣的女儿,他正是有心依附,听见宣兰生肯把女儿许他,喜出望外,并不推辞,一口就答应了,还说了许多高攀仰附的活儿。宣兰生听见孟少英竟肯娶他的女儿,也自欢喜。这边的孟少英下过了聘,就急急的选了吉期迎娶。一边急于要娶,一边也急于要嫁。一个是儿良急色,风催海上之槎;一个是凤女颠狂,水泛桃源之洞。孟少英要要紧紧的,把宣小姐娶了过来。
  那些筵开玳瑁,褥设芙蓉,履鞋纵横,冠裳杂沓的热闹,也不必去提它。只说孟少英人散之后,走进新房,细细的打量这位宣小姐,只见他眉柳笼翠,檀口含丹,体态风骚,丰神流动。
  孟少英见了,甚是欢喜。这一夜,正是新打上的恩爱,也不知有多少的深情密意,海誓山盟,在下也说它不荆孟少英娶了这位夫人,不消说是心满意足到十分的了。宣小姐初到孟家,不免也要略略的收敛些儿。更兼孟少英甚是爱她,千依百顺,要一奉十的,一时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孟少英娶宣兰生的女儿,本来是个续弦,前室留了两个儿子下来,一个六岁,一个只有四岁。宣小姐看着这两个孩子,就如眼钉肉刺一般,非但不肯去照管他们,连正眼儿也不去看他一看。有一天孟少英出去赴席,回来得迟了些儿,宣小姐便要发作,又看着孟少英朝他满面陪笑,一时翻不转脸来,只得罢了。隔了一夜,宣小姐早上起来,正在梳头,刚刚的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四五岁的孩子,那里懂得什么规矩?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叫应她。宣小姐借着这个名目,登时大怒起来,骂道:“怪不得你家上下的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连你们这两个小奴才,都欺负起我来。这还了得么?”说着,把梳妆台上的一个玻璃肥皂缸,对着那两个小孩子,兜头掼去。只听得豁啷一声,落在地下,跌得粉碎。
  幸而还没有打着。两个孩子,已吓得浑身乱抖,啼哭起来。宣小姐愈加发怒,披着头发,跳起身来,抢了一根门闩,揪着两个孩子的衣服,不分上下,乱打一顿。打完了还喝叫他们跪在地上,不准起来。
  看官,你道宣小姐嫁到孟家,孟少英待他甚好,这两个孩子,又和他没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这般的毒打?原来宣小姐在家里头的时候,没有人去管他,一天到晚,都和一班家人小子们鬼混,说说笑笑的,顽作一团。现在嫁了过来,虽然不怕孟少英管她,似乎总要装些新妇的体统。更兼孟家的家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儿,见了新太太谁敢和她说笑?宣小姐闷了半月有余,施展不得,心上着实懊闷,又说不出来,所以借着些小事,趁势并在一起,发作起来,好趁此制服了孟少英,叫他不敢管她的闲事。
  里头正在嚷闹,孟少英听得宣小姐动气,连忙赶进来劝解,被宣小姐兜头一顿痛骂道:“你也帮着他们来欺负我么?我既然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内主。小孩子不知规矩,见了我叫都不叫一声,我略略的管教管教,又有你这样的胡涂虫,赶进来帮着他们!孩子们正在年轻,不管教管教他,难道凭着他的性儿,将来年纪大了,由他飞上天去么?”这一下虎势,就把孟少英吓得不敢开口,默默无言。宣小姐见孟少英这样,越发心中得计。又把孟少英数头数脚的,骂了多时。骂得孟少英一口气也不敢出,方肯罢了。
  自此之后,宣小姐看准了孟少英是个脓包,便把在娘家的那些故态,一齐发作出来。孟少英有时劝劝他,就是一场臭骂。
  天天改了男装,坐了车子,各处乱逛。她自己便是这般放荡,却又把个孟少英拘束得紧紧的,不肯一步放松。有时孟少英在外面应酬,回来得迟了些儿,便要寻事吵闹。又千方百计的,打听跟出去的家人。一班家人,晓得这位孟观察,是个惧内的都头,那敢不说?有一天,孟少英看中了五风班内一个掌班的姑娘,叫做银兰,要在那家摆饭,却又不敢给宣小姐晓得,便在她面前扯了一个谎,说有公事要出去会商,偷偷的溜到五凤班去。谁知这位宣小姐,见他说话之间,神色有些不定,料想他定是谎话。当面不说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