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叫做电车。”行者道:“这岂不是要闷死了人?你们总说是电,电报也是电,电话也是电,那电究竟是样什麽东西?”
  老者被他这地一问,倒是一呆,想了一想答道:“原来你连电都没有懂得,怪道不识电车。那电便是打雷闪电的电。”行者道:“原来便是雷公电母的电。这也奇怪了,电母娘娘如何他肯下凡来,替著人间推车呢?”那老者道:“迷信,迷信。你还在说这种旧话。如今四海龙王都搬了家了,还有什麽电母娘娘!”行者诧怪道:“真的麽?他好好地如何搬起家来?”老者笑道:“听说他回我们中国,也要整顿海军。将来一个个偌大的军舰,沈了下去,闹的人家讨厌,因此搬了家。”行者忙道:“老孙倒不知道,没有替他贺喜。如今卻搬在那里?”
  说时,後边又有一辆电车如飞而来。老者便笑指那电车道:“便也搬在这车上。”行者一看,果然见他飘飘扬扬在那车顶上,甚是得意。行者正要向前去叫他,仔细一看,原来卻是车顶上插著的几面龙旗。行者因笑向那老者道:“老丈休得取笑,这是龙旗,那里是四海龙王。”那老者也笑道:“你说电是电母娘娘,我自然说龙旗便是四海龙王了。”行者道:“那麽电究竟是样什麽东西?是怎样来的?”老者道:“电便是人做的。”行者一听电是人做的话,益加诧异道:“电在空中,人那里能做得来?”老者道:“你真不知道,如今新学大兴,世上的东西那一件不是人做的?休说这电。”行者道:“那麽天上的风,可能人做得来?”老者道:“怎麽不能。”便指著路旁一个洋房里房顶上的大风扇,说道:“这不是人做的风?”行者过去一看,真个不错,那坐在房里的人大热天日也不赤膊,也不摇扇,安坐在房中做事。四面的窗帷。好如看风旗一般,正在左右飘荡。行者回来道:“果然,果然。老丈说的话不错。”因又问道:“那麽海中的水,也可人做得来麽?”老者道:“有甚不能。”又指著方才救火挑水的龙头道:“这岂不是人做的水?不然这里又不是江不是河,为何用的水这样源源不绝?”行者又点头道:“不错,不错。”又道:“那麽水能做了,那火可也做得?”听者道:“这更容易了。你看这铁管子里,不是人做的火,如何只顾点得著?”行者道:“有趣,有趣。原来人的能力竟有这般大的。如此说来,西方的铁扇公主、风火轮都不算奇了。”老者又笑道:“怎麽不算奇!这也是西方传来的。”行者吃惊道:“谁有人又到过西方去来?”那老者道:“到过西方的人正多著呢。如今上海有的,那一件不是西方传来的。”又笑道:“以前只听得人家说往西方去取佛经,如今往西方去取的卻不是佛经了。”行者道:“不是佛经,卻是什麽?”那老者笑道:“都去取那妖怪。”行者道:“那有此理,去取妖怪来,要他做甚?”老者又笑道:“不是真的妖怪,只是说了出来你不懂,又要像方才见了电车似的说是妖怪了。”行者道:“老丈,请明白告诉了我罢,休要故意作难我了。”
  老者因携著行者,沿了马路走来,指著旁边的所有房屋、电杆、车马、器具、房屋内陈设的各种洋货,说道:“这也是西方传来的,那也是西方传来的。”及至走到了一家门首关著门,门内悄悄无声,只听一个人在那里读书,门前挂著一块招牌,上边写著四个“中英夜馆”大字。那老者又说道:“这也是西方传来的。”行者道:“这家是做什麽的?”老者道:“这是个学堂。”行者道:“学堂我们中国一向有的,如何说也是从西方传来?”老者道:“学堂虽是我们中国一向有的,但是现在的学堂,卻和以前的不同,第一样学堂里教的书不同,第二样学堂里的规矩不同,第三样学堂的情形不同。”行者先问道:“学堂里的情形如何不同?”老者道:“你只听他现在不是一人在那里读书吗?以前的学堂是学生读书先生听的,现在的学堂是先生读书学生听的。”行者道:“这真是奇怪了。”老者道:“还有一层,以前的学堂是先生坐著学生立著的,如今的学堂是学生坐著先生立著的。”行者道:“这更奇怪了。”那老者道:“这还不算奇哩!以前的学堂禁止学生游戏,倘然学生游戏时先生便要打他,现在的学堂教导学生游戏,先生如要打时,卻要禁止的。”行者道:“这真奇了!真是闻所未闻了。但是倒有一层请教:禁止学生是先生禁止的,禁止先生卻有谁来禁止呢?难道先生上边还有管先生的人吗?”老者笑道:“这是没有。禁止先生便是学生。”行者道:“这岂不是反了世界了吗?学生如好禁止先生打,先生又要教导学生游戏,那就学生便可终日游戏了,还有谁肯读书,这还成什麽学堂呢?”老者又笑道:“这倒不是这样说,如今学堂虽是教导学生游戏,但是应当游戏的时候游戏,应当读书的时候依旧还是读书。”行者道:“这是谁来管他呢?”老者道:“这是章程来管他,章程上定的是游戏便是游戏,章程上定的是读书便是读书,章程上定的先生不能打学生,便是不能打学生。所以学堂里的章程,不但学生要守,便是先生也要守。因此先生、学生都被这章程管住,学堂里的事自能一丝不乱。”
  说罢,行者还是奇怪,心中不能相信。那老者便引著行者道:“你来,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