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君,第六位平季留君;女宾第一位盛月娥眉史,第二位梅妃雪眉史,第三位小花四宝眉史,第四位谢凤仙眉史,第五位金小宝眉史,第六位林翠宾眉史。除男宾第一位,由女主陪坐,女宾第一位,由男主陪坐外,余均按次男女列坐。」当下大家无语,惟有季留道:「吾与小花四宝有缘,不如请四宝陪我罢。」子青也答应与他对调。庆如又将第三第六女宾的位置调过了。
那时各眉史陆续到来,听于此事,莫不眉飞色舞。向来局到总在已入席之后,各局即坐于客人之后,此次尚未入席,林林招呼在椅上坐了,命青衣献上茶来。金小宝先笑道:「我们真个来做客了。」谢凤仙抢说道:「难得主人这般用情,我们须尽兴才好呢。」庆如不禁击节道:「凤兮凤兮,仙乎仙乎!」原来这两句是平季留送凤仙的联语,用八分书写在澄心堂纸上,十分古朴。凤仙珍重,悬诸座右的。当下排定了席次,一一入座,觥筹交错,履为纵横。吉日良辰,美人名士,真个十分欢畅。
清饮了多时,庆如发议要挨对的献技,不准抢前落后。第一挨着盛月娥,大家说道:「月娥的琵琶,是春申独步,今夜务要弹个大套。」月娥欣然,取过擅槽和准弦索,背过脸去铮铮镓镓弹子一个「龙舟竞渡」,真觉金铁举鸣,万人簇拥。听到后来,铿然一声,满座悄寂,大家齐声赞好。庆如笑道:「让我来吹只铜箫奉陪罢!」顿时取了一只笛,吹了一回,亦颇好听。以下便是梅妃雪的梆子,林翠宝的东乡调,金小宝的昆曲,小花四宝的二簧。各男宾或歌或曲,或笑话,各有所长,惟有第四位谢风仙道:「我不会唱,我只会吃酒,倒不如我来猜拳,打个通关罢。」大家听了,都伸出手道:「赞成,赞成。」凤仙喜得花钗乱颤,站起身来,向着求齐道:「先是你来你来。」于是从求齐起,一一豁过,虽是有输有赢,都也饮了十许觥酒,有些醉意,便乱了令,要与季留再豁十拳。季留虽是狂傲,却在美人跟前是极小心的,不敢不遵,且也投他所好,便五魁八马的高声乱喊起来。林林吃吃笑道:「还有我哩,我想填首小词,只是没有题目。」庆如道:「就是即事罢。」林林道:「未免太泛。」庆如道:「今日之事与寻常不同,只要发挥本旨,何乏之有?」君实道:「你们不要吵,我来额外画一张画,就写今日的大概,名为良辰美景图,你就题画罢。」林林大喜,取过鲛消的纸,兔鬃的笔,糜眼的墨,当下作画的作画,按拍的按拍。顿时写就。画的甚是精妙,题的是阕「风光好」,出自美人之口,尤为香艳。那时凤仙已经酣然,斜倚在一个侍儿身上,醉眼朦胧的说道;「我醉欲眠。」庆如失声道:「芍药眠茵憨云醉态恍惚见之。」小牧悄悄的走来,折了一枝花插在凤仙鬓边,别人都不理会,惟有翠宝躲在一旁,抿着嘴笑。季留也醉了,只是寻人猜拳。子青君实勉强对垒,也吃了许多酒,不觉已是更深。人人东倒西歪,支持不住。金小宝年纪最大,便先向求齐丢个眼色,一同起身告辞。庆如不放道:「就是连底冻尚早呢。」求齐不觉脸上一红。林林嚷道:「瞎三话四,小宝姐尽管请便罢。」这才散了席面。林林叫做醒酒汤来,与凤仙、季留吃了,取出镜匣亲为凤仙整妆,就有他家中人来接了回去。季留也同公一等走了。
庆如送客回来,向林林笑道;「今日之会,可称极盛,只怕数千年无此乐了。」林林道:「花月痕上,不是常有这种的事,不过不在上海罢了。」庆如又道:「最难得的是在座无一俗客,像公一的俊伟,小牧的风流,求齐的奇倔,子青的高华,君实的沉着,已是我辈中杰出之人。我最爱季留的清狂绝俗,真令人心折。」林林首肯道:「就是曲中诸姐妹,也都是上品。其中自以凤仙为最,又爽快,又风流的,系豪品。此外如金小宝可评为丽品,梅妃雪可评为清品,小花四宝可评为逸品,林翠宝可评为俊品,盛月娥可评为能品,你以为何如?」庆如也点头道:「我们一时的品评,却也未可作为定论,往后给他们看,让他们自己斟酌罢。只是元戚今日不来,少了一人未免美中不足,不知他为什么缘故?」林林道:「元戚自姗姗故后,没有遇着得意的人,逢着酒筵,只是乱叫。他怕的是相形见绌,怅触抒怀,自然不来了。」庆如叹道:「人生的艳福,真是不容易消受的。」
说着走到林林面前,低低说道:「难得今日良宵,千金一刻,我们不如安歇了罢。」林林啐了一声,大家归寝,一宵无话。
次日庆如来找元戚,却不在他的馆中。询问起来,方知有一个湖北同乡,犯了事关在警署,请元戚去作保去了,庆如只得出来。谁知就弄出一件大事来。原来那元戚的同乡,姓屈名受,是一个湖北初派出洋的学生,却是列国时大夫屈原的后裔,人是有些呆头呆脑的。初到上海,一切不谙。那一天,到四马路上一家小钱庄上去兑换鹰洋,店伙见是哑板,要折他一角洋钱,他又拿出一块,又是哑的。店伙见他可欺,跳出来一把拉住,就说他是个私铸铜洋的罪犯。上海的小钱庄,都是流氓开的,专一欺诈外来的客商,是其长技。那屈受急了,打起湖北的乡谈,叽哩咕噜,一字不懂。店伙的意思,只要吓得他把洋钱送了他,就好了结了,谁知屈受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