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说道:“ 你看更深夜静,万籁俱寂,我一女流,纵有心事,请谁与我传示,我想这段苦衷,惟有上天可表。玉郎,玉郎,不知你可在墙外否?”不觉触动情怀,掩面哭泣起来。正在伤心之际,忽听墙外有咳嗽之声,丽容止住了泪痕,细细一听,说道:“方才这个咳嗽音声,俨然是我那玉郎一般,我欲唤他一声,又恐错误,不得稳便。也罢,我将当年霞笺诗念上一两句,若是我那玉郎,他便闻声即悟,若不是他,也就茫然莫觉,庶不至弄出事来。”思罢,就将霞笺内得意之句,连连高声诵出墙外,这也是天缘凑巧,可可的李玉郎在墙外巡更,只听的风送清音,听的明白,不觉失了一惊,说道:“方才听见的是我霞笺诗,我想此诗惟有丽容注念在心,若非我那可意的人儿,谁能吟咏。况是深夜之间,这等有心,定是我那翠娘无疑了。”随大着胆,也顾不的有人知觉,便就叫了一声“ 墙里边可是翠娘爱卿吗?” 丽容一听是玉郎声音,不觉喜从天降,急急的答应一声:“ 墙外莫非玉郎乎?” 玉郎说:“ 正是。”丽容又问:“你说你是玉郎,我赠你的霞笺血诗可曾带来?”玉郎道:“小娘子的是小生珍若灵符,时时佩带不忘。”丽容说:“你既然霞笺诗在你身边,你可隔墙与我丢过来。”李玉郎一听此言,即将霞笺从身边解下,丢将过去。丽容上前拾在手中,拆开了外函,映雪一照,只见霞笺血诗外又有两行和韵,写道:

  人生离合系于天,切莫将身赴九泉。
  似此两情金与石,今生应拟续前缘。

  丽容看罢,心中好不欢喜,说道:“此是李郎前日和我舟中之韵,如此看来,真真是我那玉郎了,岂不令人痛死!只是这一段墙,真如同万仞高山,我如今心腹事纵有万般,那里能说的明白,不免将要紧话嘱咐他几句”,随扬声道:“玉郎,玉郎,此地耳目众多,非谈心之所,幸而夜深人静,有两句要紧话儿,你可牢牢记着。你既为我来到京中,今当大比之年,君当努力功名,愿登虎榜。试毕之后,你可早上封章,咱两个的姻缘或有可望。” 说罢,玉郎正与丽容絮话,只听得里面有人喧嚷,唬的个玉郎急急提了梆锣,离墙边去了。不知玉郎与丽容何以见面,下回争解。



  第 十 一 回 金亭馆驿快合卺 公主点鬓露真情

  话说李玉郎隔墙与丽容正诉衷情之际,忽听有人喧嚷,却是为何?原来公主驸马到得金亭馆驿,黎明就要拜堂合卺,所以五更时分,那些内使宫人俱各起来安排,执事不觉的彼此传呼,各按次序伺侯着,成其大婚之礼。只见礼部赞礼官来到,吩咐这些执事之人各司其事,好服侍行礼,须臾之间,只见两班新人拥族着两个新人,果然金枝玉叶嫁才子,朝郎驸马配佳人,说不尽金山银海,皇家富贵,有词为证:

  玉洞金池,喜亲迎天女,成就婚期。香车内妆点许多珍异希奇。晓日初升,楼台耸处,红云端里琉璃翠。叹人生,那曾见过这般遭际!———右(上)调《惜奴娇》

  公主驸马俱已班齐,掌礼官喝道:“请公主升座,驸马爷上前行君臣礼。” 跪拜已毕,掌礼官又喝道:“ 请公主娘娘、驸马各行夫妇礼。” 交拜已毕,宫入排列花烛,送入洞房。公主驸马自成婚之后,倏忽之间不觉月余。一日,公主清晨睡起梳洗,唤张丽容来点鬓。这丽容满腔愁恨,无限幽思,正在伤感之际,忽有一宫人前来唤他,说道:“公主娘娘梳洗,令姐姐速去点鬓。” 这丽容一听,即时跟着前去。到得妆前,见了公主,说:“ 丽容磕头,娘娘千岁。” 那娘娘吩咐说:“丽容起来,与俺点鬓。” 这丽容心头有事,神情散乱,手拿篦儿,别有所思。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玉郎在怀,不觉失手将篦儿跌在地下。公主一时大怒,说道:“我看你终日双眉紧锁,珠泪暗流,似有心事,何不明言。若是仍前难免玉碎,你今须要从实话来。” 丽容说:“ 奴婢蒙娘娘别眼看待,实有冤苦,今日蒙娘娘垂问,料想终难隐忍,我这一腔心事,就奏与娘娘知道,恕奴婢万死。” 公主道:“快说上来。”丽容磕头,禀道:“奴婢实是风尘下贱,遭逢不偶。”公主说:“你可有丈夫么?” 丽容说:“ 原来有个丈夫。”公主道:“既有丈夫,为何到此;又将你献与太后?”丽容说:“只为阿鲁台老爷以千金购奴,转献与伯颜丞相。那夫人见妾有此颜色,顿起妒心,趁着丞相上朝,暗将奴写表献进来的。”公主一听,心下明白,又说道:“ 你既有丈夫,叫甚名字,住居何方?” 丽容说:“ 他姓李,名彦直,松江华亭人氏。知贱婢进京,他就来京寻讨。只是堂堂相府,难以相见。况我今又在宫中,叫他那里寻问消息,所以贱婢日夜悬念,不能放下,故此失手跌了篦儿,望娘娘怒罪。”公主说:“你丈夫既在京中,这有何难,明日烦驸马差人与你打听的实,管你夫妻团圆。” 丽容将头磕下,禀道:“贱婢蒙娘娘厚恩,如同再造。” 正说话间,只见驸马下朝来了,一见公主,说道:“这丽容为何跪在此处?” 公主道:“ 说也稀奇,此人乃有夫之妇,只因阿鲁台拣选美人,将他选入相府,那伯颜夫人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