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无猜,却也是你爱我脸儿标致,我爱你体态轻盈。小孩子家虽然不懂得甚么,就只这点,便种下了无限情根。况且两个同在一处读书,相守到五六年,秦白凤长到了十四岁,阿男也十二岁了。

  那寇四爷送女儿去读书,不过是一时高兴。这几年读下来,阿男已经略识几个字,随便一封信,拿起来也勉强念得下了。乡下人家女儿,有了这点本事,便要算是才女的了。因此阿男到了十二岁那年,寇四爷就不叫他读书了。一则是已经心满意足,二则是因为没有于息,恐怕失了自己的家传幻术武艺,要想传给女儿。所以叫他歇了学,天天在家里,先教他些翻跟斗、耍拳脚、纵高、跳远的软工夫。秦白凤一旦失了个侣伴,便觉得读书写字都没了神采。听得阿男在家习武、天天到了放学时候,便跑到寇家去看。原来寇家门前是一片空场,寇四爷天天就在空场上教阿男,白凤便天天到空场上去看。有时碰得不巧,已经教完了,他便直到寇家里去,和阿男顽耍。好在彼此乡邻,又是两个小孩子,各无猜忌的。所以由得他哥哥、妹妹的,依旧天天在一起。

  如此又过了两年,阿男已是十四岁了。寇四爷又想起男大须婚,女大须嫁的念头,便和寇四娘商量道:“我看阿男长得实在快。你看他只得十四岁,人家见了,那一个不当地是十六七岁的人?人又生得聪明,所以我的幻术武艺,他都学得纯熟了。你我又没个于息,我想替他招个女婿养老。无奈这乡下地方,没有个出色的子弟。”这一句话未曾说完,寇四娘便接着说道:“官人说得不差。妾早就看中了一个人,说出来不知官人对不对?就是妾的侄儿余小棠。我们亲上加亲,岂不格外亲热?”原来寇四娘的父亲余佐清,世居在瓜州镇上,只生下寇四娘兄妹二人。寇四娘的哥哥叫余棠伯,生下一子,就叫小棠。家中薄有资财,前两年棠伯过了,小棠倒还能支持门户,此时已长到一十八岁了。寇四娘归宁时,早就暗中向侄儿许下了亲事,所以小棠一向不肯提亲,单等他表妹。寇四娘这天乘便说了出来,寇四爷听了,沉吟半晌道:“娘子看中的,自然不差,况且又是亲上加亲,自然是好的了。但是卑人的意思,要想带女儿出门一次,侥幸遇了个王孙公子,不然,或者配上个江湖好汉,这才遂了我的心愿呢!”寇四娘听说,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便十分违拗。便道:“官人说的自是高见。但不知几时动身?到那里去?”寇四爷道:“我想北京是个天下第一繁华的所在,打算去走一遭。一则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二来这许多年个曾走动,借此也舒舒筋骨。”当下寇四娘应允了,便择日起程,不免又到各乡邻人家去辞行。此时和秦家的交情,比以前又是不同,因此寇四娘带了阿男,专到秦家话别。绳之娘子接着款待,自不必说。

  且说秦白凤下学进来,见了阿男,自是欢喜。然而此时彼此都长大了,不免要避点嫌疑;虽然仍是有说有笑,但较之于从前耳鬓厮磨的光景,又自不同了。当下谈了几句,阿男忽的起身说道:“不知先生可在书房里?我受业一场,也应该去辞个行。”寇四娘说道:“礼该如此。你去去就来罢。”阿男对白凤道:“就烦哥哥陪我走一遭。”白凤箕着答应了。两人同到了书房,谁知殷曰校放了学,便到外头散步去了。白凤道:“先生既然出去了,我回来替妹妹说到罢。”阿男望着白凤,脸上泛了一点红,说道:“我何尝要辞甚么行,不过要和你说句体己话罢了。”白凤道:“妹妹此番出门,有甚话分付,自当洗耳恭听。”阿男脸上又红了一红,才说道:“哥哥,你到底爱我不爱?”白凤道:“妹妹说得奇,我听见你要出门,已经心焦得了不得,要想设法留住你,却又无法可设。肚子里有多少话要和你说的,却又说不出来。我此刻为了妹妹,已经心乱的了不得。妹妹还要和我打趣,我有甚不爱妹妹的道理呢?”阿男低下了头,一会儿脸上红了又红,方才颤声说道:“你如果真爱我,便请你务必等着我。”白凤也红了脸道:“我也这么想。但怕我们自己做主不来。”阿男道:“只要有心,我有法子呢!”正说到这里, 忽听得门外咳嗽了一声,殷曰校回来了。阿男端端正正的福了两福,说了辞行的话。殷曰校是一切都不关心的,随便敷衍了两句。他二人仍到上房去了。盘桓了一会,方才分手。

  且说寇四爷别过众乡邻之后,带了一妻一女,出门而去。家里养的一匹乌孙汗血马,给阿男骑了,夫妻两个,另外雇了牲口,一路上冲州过府而去。这一行却没甚耽搁,不过到了盘缠缺乏时,就地设个场子,使两路拳棒,换几文盘费罢了。走了一个多月,到了北京,拣一座客店住下。寇四爷便向店家打听,那里有个好场子可以卖艺的。店家说道:“客官要卖艺,却是好运气。这里西直门外,有一座夕照寺,因为四月初八是佛诞,初一便开庙门,足足开一个月。这一个四月之中,烧香的红男绿女,公子王孙,不计其数。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七,客官们将息两大,恰好到那里去。”寇四爷大喜道:“是难得这个好机会也。”便进来和四娘说知。

  大家将息了几天,到了四月初一,夫妻母女同到夕照寺前面,拣了一片空场,鸣锣击鼓,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