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八个之多。阿男再收一回线,越发看得清楚了。只见七人个美人,犹如活动的一般,大有顾盼转动之势。阿男却停住了手道:“仙女是已经请到了。望列位高抬贵手,赐借几文盘缠,好待我索性请了下来。列位也许开眼界,见见仙人。”说话未完,那四面的人,都一齐把钱往场上掼去。

  阿男是走惯江湖,弄惯此事的人,一看地下的钱,便有了数,意思嫌少。因把线头交给白凤拿着,自己取了一碗水,拿在手里,对众人道:“我们夫妻两个,路过贵境,求借盘缠,断没有争多较少之理,但是承赐的似乎还不够用。此刻我想了个商量之法,这一座凝碧宫,想来诸位都想进去瞻仰瞻仰。我定一个价钱,愿到里面去看看的,每位收钱一百文。在我这碗水里洗过眼睛,进去逛一趟。但是我还有一句话,预先表明:我这个明明是法术,如果不给钱,不洗眼,擅自进去的,碰破了头,磕伤了脸,却不要怪我。”说罢了,一时出钱洗眼进去的人,不计其数。乱了一大会工夫,方才停住。阿男放下水碗,把风筝收下来。说也奇怪,放上去时,明明一个美人风筝,到收下来时,忽然变做了七个美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种乐器,有拿箫的,有拿笙的,也有拿了不曾见过不知是甚么东西的。阿男一一和他见礼。这七个美人便笙萧齐奏起来。一面奏乐,一面步到那房子里去,在那千门万户中,左穿右插,犹如蛱蝶穿花一般,好不热闹。阿男在这个当口,又向四面求了一回赏,一面和白凤收拾地下钱文。众人正定睛看得出神时,忽见房子里透出一缕浓烟,内中隐隐看见点火光,一霎时那烟越出越多,散将开未,恰好又起了一阵旋风,把那浓烟吹得布散四面,围看的人,一个个不觉都眼泪鼻涕齐来,拿双手乱揉。及至耳边听得一声小铜锣敲响,众人举眼看时,早已天清地朗,那房子、美人、浓烟一齐不见了,仍剩下一片空场。白凤、阿男早收拾好钱文,向众人道谢,看的人就一哄而散了。

  他夫妻两个收拾回去,点一点所得的钱,约有四五十吊。白凤说道:“有了这个,又可以过几时了。”阿男道:“本来我就叫你不要担心,总可设法过几时的。但你昨天说过,要做个长久之计。我打算再出去玩几天,多弄几吊钱做本,我们做个小小生意,才可以长久呢!” 白凤道:“这个也是一法。就怕玩得多了,没人看了。就是有人看,他也不肯多给钱了。”阿男道:“我换着样儿去玩,怕他不看?他不给钱,我有向他要的法子。”白凤道:“正是。我要问你,方才那些人到房子里去的,不知他们都看了些甚么?”阿男道:“这个我那里知道?戏法本是随心幻化的。他是个富贵人,就看见金碧辉煌。是个高雅人,便看见琴书字画。我变把戏,只能变个外场,至于里面,是各人的心自己去造的,我怎样知道他们见的是什么呢?”白凤道:“照今天的情形,一年只要出去玩几趟,我们就尽够用了。”阿男道:“其实这个抛头露面的,我也不愿意出去。你既然立定主意,要图一个长久之计,我只要一连出去几天,弄个做生意的本钱出来,以后我就永不出去了。”当夜夫妻两个商量商量,欢欢喜喜的,一宿无话。

  到了次日午后,他两个又收拾停当,仍然进城,到了昨天那个场子上去,照旧设了布围,阿男又敲起小铜锣。他昨天的把戏,人家多有看过的,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大家都知道他的戏法好。所以今天他的布围方才围好,早已哄动了排山倒海般人,围住了场子了。阿男方才敲动铜锣,还不曾开口说话,忽见人丛中跑出一个轩昂大汉,分开众人,跳入场里,劈面把阿男打了两个嘴巴,一把扭住头发,捉了就走。白凤吃了一惊,定睛再看时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寇四爷。吓得魂不附体,连场上的东西都顾不得,向人丛中一钻,便逃走去了。正是:

  意外悲欢增怅惘,个中消息掌盈虚。

  要知他二人从此折散之后,还能复合否?且待小子闲了,再来开说。




  第七回 甘舐犊千金嫁阿男 赋关雎百辆迎淑女

  私语喁喁计久长,晓来犹带口脂香。

  可怜忽地遭摧折,人各天涯又洞房。

  离合悲欢事有无,是圆是缺半模糊。

  一般处境浑难辨,若个成双若个孤。

  当下寇四爷捉了阿男,不由得阿男不跟着走。起先还揪着头发,走了一箭之路下来,四爷放了手,阿男也只得亦步亦趋的了。只可恨那一班跟在后头追着观看的,也不知于他甚事,要他远远跟随。四爷没法,打发他们走开,心中十分急躁。虽然他跟他的,我走我的,各不相于。然而自己是个外路人,带了个女子同走,万一惊动了地方,前来问两句话,就未免繁琐了。心中正自烦闷。忽见路旁一间茶馆,便带了阿男进去,拣个座位坐下,泡了一碗茶。四爷勉强敛了怒容,默默坐着。只可怜阿男心中千回万转,心事犹如一团乱丝一般,不知从何处想起的好。忽然想着:我虽被父亲捉到这里,幸得昨天弄了几十吊钱,他拿了这个,也可过活几时。不然,拿来做盘费回八军铺去,也绰绰有余的了。忽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