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惊人之艳,就只应酬的本领高大,一张嘴伶牙俐齿,能遇一种人说一种话,但凡见过她的人,个个疑心她对自己有无限深情。心思更是细密玲珑,在她班子里走动的,不是王公贵人,即是富绅巨贾。每有为难的心事,或是在她跟前愁眉不展,或是背着她短叹长吁,她总得寻根觅蒂,问出情由来,只须她那两个水银也似的眼珠儿一转,不论甚么为难的事,她都能立时代筹应付的方法。虽不见得处处妥当,便见解确能比人高。因此一般在他那里走动的王公贵人。富绅巨贾,见面多呼她为红军师。
马心仪为慕她的名,花了上万的银子讨来,果是名下无虚。马心仪宠幸她无所不至,大小家政,多半归六姨太掌握。满衙门的人,没有不畏惧六姨太的,没有不巴结六姨太的。施星标想马心仪栽培提拔,更是巴结得尽心尽力。春喜是当丫头出身的人,不待说最会承迎色笑,对于几个姨太太,虽是一体奉承,只是在六姨太房里周旋的时候为多。马心仪既是宠幸六姨太,当然除了办公事的时间以外,总在六姨太房中寻欢取乐。论年龄,春喜比六姨太轻。论姿色,也比六姨太美。马心仪是个纵欲无厌的人,六个姨太太还不能满足他的欲念,见春喜生得有几分动人之处,又整日的在左右殷勤,便串通六姨太勾引春喜实行无礼。在六姨太未尝没有醋意,因知道马心仪生成的如妇人之杨花水性,可以随处钟情,恐怕他再讨第七个姨太太迸门,夺了自己的宠幸。春喜是有夫之妇,只能通奸相好,不能定名正位,停眠整宿,对于自己的宠幸,还可以保全。因此情愿顺承马心仪的意旨,用种种方法引诱春喜。在班子里当姑娘的人,引诱妇女的手段,自是高人一等,全不费事的便将春喜引诱成奸了。施星标是个粗人,又轻易不敢到上房里走动,那有察觉的时候。
马心仪与春喜通奸了一两个月,厌故喜新的毛病,不觉又渐渐的发出来。这时秘密对春喜说道:"我今年差不多五十岁了,中国各省繁华之地,我多到过,生得美的妇女,在我两只眼里见的,也实在不少。只是从来没见过有美丽象你家那两个小姐的。我不知道郑老爷。张老爷怎么有这们好的艳福,不费甚么气力,在半路上遇着,便成就好字,真是可羡可慕。从外面看,似乎我比他两人命好,其实我的命,如何及得他两人。我若能得一个象你家大小姐那般美女子的,陪伴终身,现在的高官厚禄都情愿让给旁人去享受,我就以白丁终老也是快活的。"春喜道:"我家两位小姐岂但生得容貌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一件不会,没一件不精,这回嫁给郑姑老爷和张姑老爷,也要算是天缘凑巧。不然,也没有这们容易。我记得当日在四川,老爷太太还存在的时候,来替大小姐二小姐做媒的,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都是官宦人家的少爷。老爷太太说门弟人品都很相安,可以定下来,偏是两个小姐自己不肯,说:'那些官家少爷,多是酒囊饭袋,毫无学问的,一旦没了祖业,便无力谋生。’我大小姐并不知道害羞,当面向太太说,不愿意嫁给那些文不文武不武的少爷。那时赵家大少爷已经做到都司了,年纪还只二十五岁。据说赵大少爷能开两石重的硬弓,武功好的了不得。我家老爷太太以为二小姐是没有不中意的了,谁知二小姐仍是不情愿。我那时心想:两个小姐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到底心里打算要甚么样的人物才嫁呢?谁也想不到在船上遇见郑姑老爷,即时就倾心要嫁他。小姐原是要回南京林家去的,大约也是因为喜事办的太草率了,恐怕到林家说起来不体面,所以情愿不去林家,迳随姑老爷到这里来。论两位姑老爷的人品虽是好,但从前做媒的那些少爷们不见得都赶不
马心仪问道:"然则你那两个小姐何以是那们来不及似的嫁他们呢?"春喜道:"我在隔壁舱里仿佛听得大小姐劝二小姐道:'你我的年龄也不小了,终身大事,若依赖你姨父姨母,是靠不住的。我们赤身露体的承他两人从强盗手里救了回来,因要解我们身上的绳索,遍体都抚摸到了,难得他两人没有娶妻,我们不赴此嫁他,好意思去嫁甚么人呢?"马心仪笑道:"遍身被人抚摸了,就得嫁给这人。我倒得设法在他姊妹身上抚摸一阵,看他又肯嫁给我么?"春喜想迎合马心仪的意思,便说道:"这不是极容易的事吗,大小姐二小姐都欢喜喝酒,而酒量又不大,两三杯酒下肚就醉了。不过这事也得商通六姨太,要六姨太出头请他姊妹到上房里来。"马心仪不等春喜往下说,即连连摇头道:"这事不能给六房知道。他姊妹既通文墨,我自有方法,使他姊妹心甘情愿的着我的道儿。只要你在中间做个穿针引线的人,事成后我自重重的赏你。"春喜道:"我自然应该尽力,不过两个小姐平日待我,虽与姊妹无异,我却从不敢在他跟前放肆。勾引他的话,我是不敢去说的。"马心仪问道:"看他姊妹的性情举动,都象很随和的,很容易说话的,并且你此刻的身份地位已和他一般大了,有甚么不敢在他跟前放肆呢?"春喜道:"两个小姐的性情举动,实在都很随和,就是我当日伺候他的时候,一次也不曾受他责骂过。只是要我向他说无理的话,她究竟是小姐,有小姐的威严,我怎敢和她比身份比地位。"马心仪听了,两个眼珠儿登时向上转了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