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不多时,香港各亲友也有到船相见的,所有平日交托在香港打点自己生意之人,都令周勉墀寻他到船相会。其中有念庸佑平时优待自己的,自然好言相慰,请他安心放洋,自己愿竭力替他管理商业。其中有怀着歹意的,或因周庸佑有些股票,转了自己名字,恨不得周庸佑早些离港,便说道:“我们知交已久,是万金可托的,只管放心前去,待没事回来,总一一二二把账目清算,交回阁下便是。”周庸佑也当所托得人,倒觉安乐。说罢,各人散去。马氏在船上过了一夜,然后回家。次日,那船就起程望星加坡而来。
  周庸佑自回港不敢登岸之后,各房侍妾都料周庸佑是断不能回来,又因马氏平日克待自己,说到周家事务,都是感情有限。那日,六姨太春桂到澳门游玩,先到中华酒店住下。偏是那酒店里面还有一人,是从前与春桂认识的。春桂随带有六千银子,先交到那酒店里贮妥,即寻一间洁净房子住下。这时有听得是周庸佑的姨太太到了,又知他有六千银子贮柜,人人都到那中华酒店观看。更有些风流子弟,当他是一个古井,志在兜结于他,希望淘得钱钞。只是那酒店里春桂既有认识的,哪里还思想兜揽别人,弄得那些脂粉客来来往往。那春桂又故意卖弄,在房子里梳光头髻,穿着时款的衣服,打开房门子,各人看见他首饰插满头上,珍珠钻石,光亮照人,那双手上穿的金镯子,数个不尽。正是面上羞花闭月,手中带玉穿金,有财有色,从流俗眼里看来,自然没有不垂涎的。这时欲结识春桂的人,都到澳门中华酒店居住,弄得那酒店连房子也住满了。那春桂住了十数天,除日中在房子里吸大烟,就出外到银牌馆里赌摊。那时摊馆中有招待赌客的,见他有这般大交易,都到春桂寓房谈摊路,讲赌情,巴结巴结。那春桂又视钱财如粪土的,统计日中或输掷一千八百,或花用些,更挥字到妓馆邀妓女到来,弄洋烟,陪自己谈天说地。不半月上下,那六千银子早已用得干净。还喜港澳相隔不远,立刻回香港,赶再带些银子到澳门再赌,好望赢回那六千银子。不想赌来赌去,总赌那摊馆不住,来往几次,约有一月,已输去一万银子有余。
  那日打算回港取银子再赌,不料住在坭街的七姨太因病重了,唤春桂前去。春桂暗忖,七姨太私积尽有五七万,他又没有儿女,这番前去,他若不幸没了,他所积的家当,或者落在自己手上,也未可料。想罢,便到坭街周宅。只见门外摆着纸人纸马,并无数纸扎物件,又有几个尼姑穿起绣衣,在门外敲盘念经,看了料知因七姨太有病,又是拜神拜鬼。只听得旁人看的说道:“周某的身家阴消阳散,今日抄不尽的,还做这场功德,名是替七姨太攘解,实则与尼姑分家财罢了。”忽又有一人说道:“老哥这话真是少见多怪,姓周的与尼姑分家财,也不是希奇的,前儿马氏送与容傅的绣衣,约值万金。就现在这几个尼姑看来,内中一个绣衣上的钮儿光闪闪的,可不是钻石的么?那几颗钻石,也值千金有余,人人都知道是七姨太送他的了。他名唤苏傅,是那七姨太的契妹子呢!”各人听了,都伸出舌头。
  春桂听得,也不敢作声。即进屋子里,见七姨太睡在牀上,已没点人色。春桂即问一声好。七姨太道:“我病了一月有余,料不能再活了,今日还幸见你一面。”春桂道:“吉人自有天相,拜过神后,或得神灵庇佑,你抖抖精神罢。”七姨太道:“自己家门不幸,我早看得,欲削发修行去了。只闻得五姨太桂妹自做了姑子之后,因这场抄家的灾祸,他在省城还住不稳,他有信来,说已逃到南海白沙附近去了。他出家人还要逃避,可知我们纵然出家,也不能去得省城的,我因此未往。不幸又遇了一场病,便是死了也没得可怨,只身边还有多少钱钞,我若死后,你总打理我的事儿,所有留存的,就让给你去。此后香灯,若得你打点,不枉作一场姊妹,我就泉下铭感了。”春桂听罢,仍安慰一番。
  是夜七姨太竟然殁了,春桂承受他所有的私积。凡金银珠宝头面,不下二三万金,都藏在一个箱子内。其余银两,有现存的,自然先自取了,其付贮银号的,都取了单据,并有七姨太嘱书,都先安置停妥,然后把七房丧事报知马氏及各房知道。是时除马氏之外,惟六房、七房、九房在港,后来续娶所谓通西文的姨太太,也随着周庸佑身边,其余都在省城被官府留下了。因七房死后,各人都知道他有私积遗下,纷纷到来视丧,实则觊觎这一份家当,只已交到春桂手上,却无从索取。马氏自恨从前太过小觑侍妾,故与各房绝无真正缘分,若不然,七姨太临死时自然要报告自己,这样,他的遗资,自然落在自己手上。当此抄家之后,多得五七万也好,今落在他人手里去,已自悔不及了。想罢,只得回屋。
  春桂便于七七四十九日,替七房做完丧事,又打过斋醮,统计不过花去一二千就当了事。事后携自己丫环及七房的丫环,并所有私积,及七房遗下的资财,席卷而去。因自己有这般资财,防马氏不肯放松自己,二来忖周庸佑不知何日方能回来,何苦在家里做个望门生寡,因此去了。自后也不知春桂消息。其后有传他跟了别人的,有传他死了的,都不必细表。
  且说周家两家眷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