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三两个埠头,却也不错。”马氏道:“这都容易。但那地方洋膏子究竟怎样?若是不好的,就要一同带去也好。”周庸佑道。“星加坡那埠,是带不得洋膏子的。若到那里时,那船自然有三五七天停泊,不如先将洋膏藏在船上,待登岸时,或托人到洋膏公司那里说个人情,然后带上岸去便是。”马氏听罢,连说有理,就打定主意,要游南洋去。一面着家人打点行李,又嘱管家骆子棠道:“别处的洋膏,不像我们家里的,我将是游外埠去,只现在所存得二百两洋膏,就从今日赶熬五百两上下,随身带去。”骆子棠答声“理会得”,便下来打点。因马氏抽的洋膏,是高丽参水熬的,别的自然是抽不得。果然三两天,就熬了洋膏四百多两,连旧日存的,统通六百两上下。到了那日,即带同丫环宝蝉,及新买的丫环碧霞、红月,及梳佣六姐,并自己一子两女,及仆妇几人,与周庸佑起程,即附香星轮船而去。那船主因他们是老板梁早田的好友,致嘱船上人,认真招待。
  自从那船开行之后,马氏本向来不惯出门,自然受不得风浪,镇日里只在炕上抽洋膏。若遇风平浪静,就在窗子外望望海景,真是海连天,天连海,倒旷些眼界。一路经七洲洋、琼州口、安南口,不消六天上下,早到了星加坡埠。马氏令人一面收拾烟具行李,正待将存下的洋膏子交付船上收贮,只见洋烟公司的巡丁,已纷纷登船搜查搭客,有无携带私烟。周庸佑只道他们搜查什么,也不甚留意﹔一来又忖自己是坐头等房子的人,比不同在大舱的,要乱查乱搜。谁想一个巡丁到处一张,只见马氏一个妇人,却有许多婢佣跟随,正在收拾烟具。看那些烟具好生贵重,料不是等闲的人家,定带备许多洋膏,未必到这时就吸个干净,就即上前查检。
  原来凡一个烟公司的人役,哪有法儿查得走私,不过看轮船搭客,有无洋膏余存,就拿他错误。这会恰可查到马氏,翻箱倒箧,整整查出五六十大盅,都是洋膏,不下六百两,好生了得!就对马氏说道:“你可知星加坡规则,烟公司是承了饷办得来,哪容得你把这般大宗私烟来走漏?”马氏慌了道:“我们不是走私漏税的人,不过是自己要用的,我家大人就是现时驻英国的钦差参赞,哪里像走私漏税的人?”那巡丁道:“我不管怎么三赞两赞,既是有这大宗私烟,就要回公司里报告了。”说了,这时周庸佑正在大餐楼坐着,听说夫人被人搜着私烟,急跑过来,还自威威风风,把巡丁乱喝道:“你们好没眼睛,把夫人来混帐!”那巡丁被他喝得无明火起,不理三七二十一,总说要拿烟拿人。周庸佑没法,急求船主,好说个人情。那船主到时差不多喉也干了,那巡丁才允留下马氏各人,只携那几百两洋膏回公司去,听候议罚。
  周庸佑与马氏没精打采,只得登岸,先寻一间酒店住下,好托人向烟公司说项。又听得船上人说,香港梁早田和他烟公司人很相好的,急的打了一张电报回港,叫他回电说情。初时烟公司的管事人,仍坚执要控案重罚,没奈何周庸佑又往星加坡领事府那里,求他代向公司解说。东罗领事虽见周庸佑曾作英京参赞,本是个同僚,只是自己面目所关,若向公司说不来,那面目怎过得去?左思右想,才勉强一行,向那公司说道:“这周某是驻伦敦的参赞大人,他本未曾满任,因那龚钦差常向他索借款项,故此回来。这样究竟是一个参赞,若控到公庭,就失了一国的体面了。”这时,那烟公司是潮福人承办,本与广府人没什么感情,怎奈既得了梁早田的电报,又有领事来说项,不好过强,落得做个人情,因此讲来讲去,便允罚款一百块银子,洋膏充公,始免到公堂控告。这场风波,就算是了结。只虽是了事,奈马氏向来吸的洋膏,是用高丽参或是用土术参熬水煮成的,那时节失了这宗洋膏,究从哪里再觅得来吸食?便对周庸佑怨道:“我只道一个参赞大人哪事干不来,偏是些洋膏子就保不住。别家洋膏,我又向来吸不惯的,如何是好?”周庸佑听了,也没言可答,只得又向烟公司说妥,照依时价给了,把那几百两洋膏子买回,以应目前之用。惟马氏自从经过这次风潮,见外国把洋烟搜得这般严密,便把游埠的心都冷了一半,恨不得早日回来,倒觉安乐,便不愿往前处去。周庸佑自然不敢却他意思,在星加坡住了些时,就打算回港。
  自马氏洋烟波获一事传到家中,上下人等,统通知得。就中单表二房伍氏,见马氏这般行为,周庸佑百依百顺,倒觉烦恼。俗语说:“十个妇人,九个胸襟狭隘。”觉马氏行为,不过得眼,少不免要恼起病来,因此成了一个阴虚证候。内中心事,向来不敢对周庸佑说一声,因怕周庸佑反对马氏说将出来,反成了一个祸根,只得恼在心里。这日听得马氏在外被人查出了私烟,好不失了脸面,愈加伤感,就咯血起来。镇日只有几个丫环伏侍,或香屏三姨太及住关部前的八姨太,前来问候一声儿,余外就形影相对,差不多眼儿望穿,也不得周庸佑到来一看。已请过几个大夫到来诊脉,所开方药,都是不相上下的,总没点起色。伍氏自知不起,那日着丫环巧桃请香屏到来,嘱咐后事。
  不多时,香屏到了,只见伍氏哭得泪人一般。香屏先问一声安好,随又问道:“姐姐今天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