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个个痛哭起来。年大将军寻思无计,只得与张仁谋、南国泰及诸将官跪在地下,祷天相救。眼巴巴望着天亮,一望四处,却又不知什么地方了。

  其时风色略定,年大将军又叫南国泰仍打开指南针观看,国泰道:“凡指南针遇着罡风,针里面的水银是死的了,必须三日之后,其针方活,乃能察看得出方向来。”张仁谋听见,长叹一声道:“悔不听岳公之言,以至于此。”大家愁眉不展,坐以待毙而已。忽然间,听见半天中一声鹤唳,众人惊讶起来,往上一望,只见一只白鹤上面坐着一个人。南国泰眼力最好,往上一望,便认得此人是师父来了。便说道:“恭喜恭喜,师伯前来搭救我们了。”那人乘着白鹤冉冉而下,年大将军与众人慌忙跪接。那癞头和尚道:“你们还拘什么礼貌,快退回去罢,再迟两个时辰,便逃不出这大难了。”大将军便吩咐快拔营而走。癞头和尚道:“待我乘鹤先行,你们望着我跟来。”

  说罢,依旧骑着白鹤飞上半天,慢慢而行。官兵便跟住他走,虽是退回,却并不是来路,约走了两个时辰,癞头和尚仍冉冉下来,对众将说道:“好了,脱此难了。此处虽是瀚海,却不紧要的了。”张仁谋道:“请问瀚海罡风何以如此利害?”癞头和尚道:“瀚海之中,罡风一起,不要说是凡人,就是神仙,也难辨出方向来的。但此罡风只起在平地百丈之内,过了百丈之外,就没有这罡风了。所以刚才我也要骑鹤上行,就为避此罡风起见。”说话之间,听见后面风声甚猛,癞头和尚指与众人说道:“此风就是罡凤,其力最大,无论人畜当着此风,定被他吹散,我叫你们快走,就为此故。大凡罡风初起,风不甚大,过了一昼夜,风力更猛。”张仁谋道:“此处也是瀚海,何以偏能无事?”癞头和尚道:“罡风原起瀚海之中,此地乃是海边,将近平地,风吹到此,也是无力。譬如大海风涛一样,海中风波必大,海边虽有风波,也属无妨。这瀚海只有一处可以往来,就是现在金川扎营的地方,那处是瀚海最狭之处,东西不过二十余里,但有时也有罡风的,此处土人所惯,往来有法,可以避得这风。将来大将军过去,必须走此路,方保无虞,别处是万不能过去的。”仁谋诺诺称是。

  说话之间,已经出了瀚海,一直望着大营前来。癞头和尚便要辞回,大将军再三挽留,求他暂住一两天,不敢请商军务,只是略叙师弟之情。癞头和尚方才依允。来几,到了营中,岳将军出来迎接,问起情节,年大将军一五一十的说了一回,且道:“悔不听公言,致有此失。”岳公又与癞头和尚见礼,问起师父云谷子现在何处。癞头和尚道:“令师上年回山之后,至今仍隐伏不出,我与他常常见面,来时曾嘱寄语:将军将来大功成后,作速急流勇遇,宦海风波是最危险。”岳公道:“自当谨依师训,但目下俄罗斯守住瀚海,难于过去,师伯有何妙策?”癞头和尚道:“如有邪法阻挠王师,贫道自当助一臂之力;若两军相对,摧锋折敌,有大将军与将军们既掌兵权,自有妙计,不须问及老僧了。老僧本不应再莅尘世,因念小徒受此无妄之灾,数万官兵遭此奇厄,一时不忍,所以前来相救,其余的事,贫道一概不知。”说罢,又要告辞。年大将军道:“师父既不谈兵事,何敢相强,但在此住一两天,稍尽追随函丈之诚,难道也不肯俯如所请么?”众将及张仁谋也来苦劝,癞头和尚只得住下。

  当夜,年大将军置酒与师父接风。又与众将压惊。饮到半酣,癞头和尚不肯多饮,要先吃饭。吃饭之间,偶然饭中有一粒糠秕,癞头和尚顺手拈出,放在桌上,大将军看见,便问侍候的人道:“师父的饭中如何有了糠秕,那些烧饭的人如此可恶,还不快去收拾了他。”侍候的人答应一声就出去了。众将默然。

  癞头和尚不知是收拾些什么,不上一刻,只见献上鲜血淋漓三颗人头来。营官禀道:“奉命斩烧饭不慎火军一名,监厨校尉一名,监理酒席校尉一名。”年大将军把头一点,营官便把三颗人头拿了出去号令。癞头和尚看见大惊,心想:“这孽是我造的!但些小过失,何至于杀人三个。年赓尧虽是杀星下凡,但我屡次劝他止杀,非但不从,近来更觉尤甚,这真是作孽了。”便无意无味的呆想了一回。众人是见惯的,到不以为意。看官,你知世传年大将军为了一粒谷,杀了三个将,便是此事。当下年大将军便问癞头和尚,自己终身何如?癞头和尚道:“徒弟前程万里,一言难尽,吾有四句偈语,你须紧记。”随口念道:

  西湖山水,绝妙风景。

  朝夕之间,倍宜恭敬。

  年大将军道:“这四句偈语想是叫徒弟及早挂冠,往西湖归隐么?”和尚道:“天机不能预泄,到时自然知道,不须预问。”谈论一回,收了酒席,请了安置,各自归寝去了。

  到来朝,军士来报道:“昨夜师父不见了。”年大将军叹道:“吾师来无踪去无迹,真如神龙一般,吾年赓尧若能如此,虽王侯之贵,也弃如敝屣。”正在慨叹之间,军政司报道:“昨日瀚海之中失去马兵一营,步兵一营,另有营帐、辎重、器械失去若干件。”年大将军